毕竟她的审美,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在那些夫人中间,好像是丫鬟婆子一般的存在,经常被人指点着嘲笑,难等大雅之堂。
“娘,我这衣服,怎么样?”祝琼英欢快的声音传来,她大步走出来,站在祝夫人面前。
“小姐容貌昳丽,穿这件衣服,简直绝配啊!”
祝夫人拉过祝琼英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不说话,只紧蹙着眉头。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这件衣服,根本不配小姐的气质!”吴西语的声音很是坚定,店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伙计听吴西语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他们的生意,也有些恼火了。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捣乱的是不是?”
吴西语依旧不理会伙计,她得抓紧时间取得祝家母女的信任,如若不然,她家里的难关怕是不好过。
她缓步走到祝琼英身前,“这件裙子本身没有问题,只是不搭小姐的气质。”
祝夫人恍然大悟,她方才就觉得不对,却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听了吴西语这话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气质不对嘛!
这身裙子好看是好看,穿出去很是亮眼。
祝琼英的容貌和这条裙子也是相得益彰,完全配得上。
但这个配得上,仅限于她站着或者坐着不动的时候。
对襟襦裙适合窈窕淑女,笑不露齿,走起路来连耳坠子都不会晃一下的那种大家闺秀,越是优雅的姑娘,穿起这样的衣服来,就越是好看。
“小姐英气逼人,穿这样雅致的裙子,不仅掩盖了小姐本身的气度,还会让人觉得是在东施效颦。”
吴西语说实话,祝琼英长得好看,又有英气,是京中闺秀完全无法比拟的。
不似商人女儿家,反而像是将门后人。
“不知按照……夫人的看法,应当如何穿着?”祝夫人看着吴西语年纪小,刚要叫一声姑娘,就发现吴西语梳着妇人发髻,连忙改口叫夫人。
那伙计一听祝夫人这话就急了,“祝夫人,您可不能听这来历不明的人瞎说啊!”
伙计上前,一把推开吴西语,凑到祝夫人跟前。
“祝夫人,咱们绸缎庄可是全京城最好的绸缎庄,您出去打听打听,那些高门大户,哪家不是从咱们铺子里拿衣服的!”
听了伙计的话,祝夫人又犹豫了。
毕竟,刘记绸缎庄在京城当真是赫赫有名了,侯门相府都是让刘记绸缎庄的绣娘上门裁衣服的。
一般小门小户的,想要刘记绸缎庄做衣服都不够资格呢。
“是吗?可是你们的衣服,不适合祝夫人和祝小姐也是事实啊!”
吴西语被伙计推了一下,撞到身后的桌角上,腰眼疼的发麻,站在后面缓和了一会儿,听着伙计夸夸其谈自家铺子的好处。
终于觉得没那么疼了,才站直身子,往前迈了一步,“夫人,就凭他们拿出了不适合夫人和小姐的衣服,就算不足以证明刘记绸缎庄浪得虚名,只怕也不至于被夸到天上去。”
祝夫人此刻也被吴西语说的有些犹豫不定了。
吴西语心道,这样并不足以彻底说服祝夫人。
“祝夫人不妨想想,您穿着刘记的衣服,在诸多夫人跟前儿,可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祝夫人的表情瞬间僵硬,鹤立鸡群的感觉?她没有鸡立鹤群的感觉,就不错了。
她也觉得奇怪,以往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衣服穿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偏偏一和那些夫人们聚会,就怎么穿都不对。
吴西语转头,看了一眼怒瞪她的伙计,状似无意道:“祝夫人难道没想过,问题出在哪里吗?”
问题?
祝夫人蹙眉,她一直以为自家是暴发户,自然没办法和那些有底蕴的人家相提并论。
可听吴西语这么说,好像并非这么一回事。
“难道,祝夫人就从来都没想过,为何都是从一家店里拿的衣服,祝家的就不及旁人家的?”吴西语淡笑着,似是并未将此时放在心上一般。
祝夫人的眉头舒展不开,祝家是她和祝老爷一手推到现在这个高度的,她怎么可能是蠢人。
吴西语都这么提醒了,她若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吴西语见她面露迟疑,便知道她已经回过神来了,便轻描淡写的道一句,“这刘记绸缎庄,到底不姓祝啊!”
吴西语一句话,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的感慨,却已经彻底肯定了祝夫人的猜测。
“原来如此!”祝夫人还没有反应呢,祝琼英就已经转过头,“所以,你是知道这衣服不合适我的吧?”
伙计只是个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
最初奉命戏弄这母女两个,他的心中还多有忐忑,后来才发现,这母女两个太好糊弄了之后,每每能骗她们穿上不合适的衣服,都觉得心里很是满足。
甚至他还将此事当成笑谈,和一群狐朋狗友们做酒后的谈资,直言这有钱人啊,都是傻子,特好骗。
就刚才,他夸夸其谈的时候,心里都是变态的满足感,可这会儿,见到祝琼英冰冷的眼神,他只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你挺不错的。”祝琼英朝着伙计笑了一下。
吴西语在一瞬间就意识到,祝家这位小姐并不简单,在知道自己被蒙骗,这段时间所受到的嘲笑,皆是因为这个伙计之后,竟然没有当众发火,也是一个人物。
“祝……祝小姐,不是,小的不知道啊!”
伙计哪里还敢托大,双腿一软,就已经跪倒在地上。
祝琼英还没反应呢,吴西语就已经惊呼一声,“怎么着,你自己做错事情了,不想办法弥补,反而让旁人来承担你做错事情的代价吗?”
吴西语当然知道这伙计不是罪魁祸首。
可她今日要做的,也不是找到罪魁祸首,而是让刘记难做。
祝家家大业大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祝夫人和祝琼英自然不好当众为难一个伙计。
最多也就是吓唬两句。
可吴西语不一样,她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