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叶回来得贼晚。睡梦里的叶青鱼耳朵依旧灵，听见了老叶开门声。
叶青鱼本想起来捉老叶的小辫子，可她实在是太累，身上像是抹了502胶水，跟床单牢牢粘在一起，起不来。
好像“鬼压床”。
而那个鬼……唉，她实在不愿意再想。
叶青鱼当晚放过了老叶，可是第二天早上在早餐桌上，还是捉着老叶问。
叶知秋有一点支吾，“就……加班嘛。”
叶青鱼撕咬着馒头乐，就好像是在撕咬着老叶的面皮。
“……你的动作就是陪冯婉茹，她去哪你去哪。所以，昨晚上是冯婉茹又带你上哪儿去啦？”
叶青鱼对老叶晚归的事儿最过敏，这也是当初他跟妈没离婚的时候，给叶青鱼留下的阴影。
叶知秋看了女儿一眼。
其实他昨晚上没被闺女给当场揪着问，他已经很知足了。
其实他还挺好奇的，昨晚上闺女怎么睡那么沉，而且……似乎心情好像还没那么糟？
毕竟闺女现在是放暑假呢嘛，也没有要早起的压力，所以闺女一向都陪他一起熬夜，所以不存在闺女先睡着了就饶了他的可能。
况且，从前他只要晚归，闺女早就在“酝气”，哪儿还会有睡意呢？她会一直等到他回来，当面跟他斗争一回之后才肯去睡的。
可是昨晚上，闺女发生了啥，怎么就放过他了？
因为内心是知足的，所以今早上再被闺女揪着问，老叶心态就更平和多了。
他就赔着笑，“……她其实是心情有点不好，想出去喝酒。所以啊，鱼儿啊，你可听清啦，她是去喝酒啊，你老爸我是司机啊，所以我真的不是去陪她啊。”
叶青鱼的八卦之魂登时又跳了出来，“……她约了别人？”
叶知秋：“没有。她自己喝的。”
叶青鱼眨眨眼睛，“唷，自己喝闷酒去啦……看来是最近很烦恼啊。”
叶知秋便也点头，“嗯。还不是为了诗远那孩子嘛。眼看就开学了，那孩子还不知道收心。”
“别说江家是家大业大，就说冯婉茹吧，她也是好面子的啊。他们怎么都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以最后一名进一中啊……”
叶青鱼撇了撇嘴，“老话儿说得好，‘英雄怕见老街坊’，冯婉茹这是怕江诗远进了一中，遇见她当年的老师和同学，叫她没面子啊！”
她瞟了一眼老叶，“冯婉茹当年，学习也没好到哪儿去吧？她至于吗？”
叶知秋尴尬笑笑，“她学习成绩虽然赶不上你妈妈，可是却比我强多了……她在我们班也是前十名的，还有好几次就在你妈妈下面一名，好悬没跟你妈妈并驾齐驱去。”
叶青鱼“切”了一声，“老叶你还行，算你还有良心。”
他只说冯婉茹差点跟她妈妈并驾齐驱，而没说冯婉茹差点超过她妈妈去。
就看在这个份儿上，叶青鱼决定今早上先放过老叶了。
老叶得以顺利上班，跟得了大赦似的。
老叶拎包要下楼的时候，叶青鱼想了想，还是追出来跟老叶说，“那个什么，老叶你白天跟冯婉茹说，你在她姥姥家附近看见他了。”
叶知秋：“啊？”
叶青鱼摇头，“哎呀你别管，你就跟她有意无意提一嘴就行。”
叶知秋忙看闺女的眼睛，“你……看见他啦？”
叶青鱼故意想想，“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反正就昨天我买报纸去，好像看见前头一个背影有点像他，看见他往那边‘小楼区’拐过去了。”
她还特地正色看一眼老叶，“他姥姥家好像就住那边吧？我好像听你说起过。”
叶知秋也眨巴眨巴眼，好像回忆自己说没说过似的，“啊，啊……我说过呀，我都给忘了。行，我今天跟她提一嘴吧，不知道那孩子又跑他姥姥家干嘛去了，他好像都有日子不去了。”
“再说那房子也空着呢，没人住了，他跑那去干嘛。”
叶青鱼马上附和，“就是嘛！我就觉着他一个半大小子，偷偷摸摸跑没人住的老房子去，说不定有鬼。冯婉茹得管管，要不她那儿子要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来，那她自己喝一吨闷酒也没用了呀！”
叶知秋也严肃起来，“对！我今天得跟她说说。咱们要是没撞见就也罢了，可既然都撞见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不是？要不然将来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咱们也跟着心里过意不去啊。”
叶青鱼挑大拇哥。
她想要的就是这效果，老叶果然是亲爸，全都get到了。
目送老叶开车消失在小街，叶青鱼才满意地叹了口气。
最好冯婉茹得了信儿就杀过去，然后把江诗远给拎回家去，不叫他继续在老房子里作妖。
那她就能逃过这一劫了。
不然她今天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结果老叶的车子才消失，她还没等回过神来呢，家里电话就响了。
她就跟踩了电门似的，“蹭”地窜到电话插头边儿上。
她刚才就想拔插头来着，这不是得等老叶出门嘛。可是哪儿想到，老叶这刚出门，她还没腾出手来呢，电话竟然乘虚而入，先响了！
她默念“一二三”，然后还是把电话给拔了！
麻袋，好在1994年这老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她就自然可以说，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呗！
只是电话她不敢拔太久，因为她还得等其他客户的电话呢。
她总也不能躲江诗远一个鬼，就把自己在1994年的第一个事业大计给耽误了吧。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心里盘算：一个人打电话给另外一个人，他要连续挂多久，才能死心呢？
她以己度人，觉着10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她算准了10分钟之后，重新叉上插头……
电话又响了。
她犹豫了两秒钟，这个电话要不要接。
可是转念又一想，要是客户呢？错过了那多可惜啊。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除了江诗远那么一个搅局的之外，连一个正经客户还没有呢。
于是勇敢鱼鱼，甘冒风险，她还是毅然决然拎起了电话——
“你好。”
“嘁……”
对方没说“你好”，却在笑！
叶青鱼额头立时鼓起包来，她抬手摁住，“江诗远，你打了10分钟还没打够么？”
电话里静默了那么两秒。
然后才传来他清甜却又慵懒的声音，“10分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打给你啊，刚接通，你就接了。”
叶青鱼两耳爆鸣。
瓦特？！刚刚打电话的人竟然不是他？
那是谁？
她的天啊，难道说她刚刚错过的，才是真客户打来的？
她攥紧电话咬牙切齿，“江诗远，你坏我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