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鱼看着看着，忽然看不动了。
她觉着自己眼花，竟然在冯爸爸和冯妈妈的中学时代的照片里，看见了某个熟悉的面孔！
她赶紧放下影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不会的。一定不会这么巧的。
一定是因为，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风貌都很相似，而且因为流行单品的缺失，使得年轻人的“潮品”也都是那么几样儿……再说就连照相馆的机器、风格，也同样都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嘛！
所以才会看着莫名觉得那相片里有人眼熟。
冯春做完一道大题，正高兴呢，抬头找叶青鱼，想向她表表功。
可是他却瞧见她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好像老僧入定似的。
冯春来了调皮劲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冷不防使劲拍了叶青鱼肩头一下，“小叶老师！”
叶青鱼直接就原地蹦起来了，跟沙发里的弹簧崩出来了似的。
冯春赶紧把的双肩给摁瓷实喽，促狭大笑道，“小叶老师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还能原地就窜起来了啊，难道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只有众口悄悄传颂的——‘P功’吗？”
叶青鱼没搭理她，直接抬手，一巴掌糊到了冯春的后脑勺儿上。
冯春马上扁嘴，“小叶老师，你体罚学生！”
叶青鱼瞪他，“你还精神上折磨我了呢！”
冯春大笑，就着叶青鱼身边坐了下来，视线这才落在叶青鱼手里的影集上。
叶青鱼感受到他的注视，这才扬了扬手，“……该不会不让外人看吧？”
冯春虽然否认，可是叶青鱼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他好像神色之间忽然有点不自在了。
叶青鱼纳闷儿之下，之前盘桓在心头的疑问就更是忍不住不问了。
她将影集翻到那一页，然后指着那张最古老的照片给冯春看。
“……这是你妈妈的相片，还是你爸爸的？”
冯春小心地看她一眼，“其实，是他们两个的。”
叶青鱼挑眉，“咋？难道说你爸爸和你妈妈，也当过同学？”
冯春理所当然地道，“啊！那个时代他们也没什么太多机会跟别的异性见面啊，据说那时候就连谈恋爱和结婚，都需要组织给决定的。所以他们只要还有机会自由恋爱，他们就赶紧都给狠狠抓住喽。”
“那同学什么的，自然就是最现成的‘对象儿预备队’啦！”
叶青鱼也不禁莞尔，“真是太巧了。我身边也有好几位长辈，也都同样是中学同学的。”
她认真凝视那照片，“想跟我打个赌么？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从这么多人里，认出你爸爸和你妈妈来呀？”
冯春却兴趣缺缺。
这死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学文科给学八股了，这么有趣儿的话题，他竟然都不搭茬儿！
叶青鱼便伸手拍了他一下，“喂，说你呢！”
冯春身子一颤。
叶青鱼狞笑，“果然你刚才是走神了！我告儿你可是我善良哦，要不然我如果跟你刚才对我似的那么对你，保管你不光有‘p功’，你都能直接镶棚顶上去！”
冯春只好苦乐，“……那好吧，咱们就打这个赌。”
他心说，只要小叶老师的注意力都在他爸妈身上，那……也行叭！
得了冯春的同意，叶青鱼便直奔主题。
她指着其中一个女生，“这个，是你妈妈？”
冯春定睛看过去，当场眼珠儿就圆了。那瞳孔放大的程度，赶上黑夜里的猫了，溜圆儿溜圆儿的。
不过他却嘴角上扬，用力地大声笑说，“啊？这个怎么可能是我妈！小叶老师，你到底对我妈有没有印象啊，竟然拿这么一个跟我妈一点都不像的人当成我妈？”
叶青鱼点头。
她撅噘嘴，认真地再看一眼，然后忽然拊掌大笑起来，“哎呀，是我看错啦。这不是你妈妈，这根本是你爸爸才对啊！”
冯春有点要破防了，他咧嘴看着叶青鱼，“小叶老师……这个，是个女的。”
叶青鱼依旧一脸的笑意，“那就是叔叔反串的，对不对？当时他们是不是都是戏剧社里的啊，还是要唱样板戏的，而叔叔长得好看，这就让叔叔反串成女的啦，是不是？”
冯春一拨浪脑袋，“……不是啊！”
叶青鱼狐疑地看他一眼，然后摊手，“可是为什么照片里这个女的，长得跟你爸那么相像啊？”
其实照片里的人，跟冯春爸爸现在的模样基本没什么相似之处。
因为冯春爸爸跟冯春一样，叶青鱼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是小胖脸、鼻梁上卡眼镜儿了。
照片里的风华正茂、英姿勃勃，当然没有鼓起的两颊与四只眼睛啦。
可是叶青鱼还是一口咬死了说，“怎么不是！你看看你看看，这张脸，不是叔叔，还能是你去冒充的呀？”
冯春有点要疯。
“真不是……小叶老师咱们看别的页去呗，别总盯着这一张看了。”
叶青鱼听冯春这么说，心反倒定了下来。
她不但不可能跟冯春希望的那样，不再看这一页，不再盯着这一张看了。她反要更盯得仔细，绝不放过！
冯春越是希望她别看了，就证明这里头越是另有端倪！
只是她脸上依旧在乐，就跟还是在跟冯春逗着玩儿似的。
“可是你不觉得太有意思了吗，这要真是个女生，怎么跟你爸爸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呀！”
冯春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我一点都不觉得。”
叶青鱼眯眼盯着冯春，“……好几天前，我忽然觉着咱们有缘。”
冯春有点愣，“啊？”
叶青鱼缓缓转了转眸子，“我原本觉着‘冯’应该不算大姓，可是我没想到我身边却竟然有两个关系密切的人，都是姓冯的。”
冯春眨眨眼，“哦，是么？”
可能是因为他戴近视镜的缘故吧，叶青鱼从外头隔着眼镜片儿看她的眼睛，就总觉得他的眼睛缩小了。
像一双金鱼的眼睛。
然后这只大胖金鱼，现在就躲在水面下头，用那双小眼睛，隔着折射的光线，看着她，也躲闪着她。
叶青鱼不慌不忙道，“我认识的两个姓冯的人里头呢，有一个当然是冯春你啊。”
冯春马上接话，而且哈哈大笑，“另外那个该不会是我爸吧？”
叶青鱼静静地看着他。
冯春自己就把笑容给收了，“……不好笑么？”
叶青鱼叹口气，指着照片里那张脸，“我觉着，她也姓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