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三个学生,叶青鱼在1994年的事业大计终于得以正式执行。
连着上了一个礼拜的课,她也三个学生之间都磨合得差不多了,她渐渐觉着她在1994年这个世界里,开始慢慢地沉下心来了。
她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尽管它没有智能手机,没有能上网的电脑,也没有网络。
没有了那些的1994年,人情味便凸显了出来。
人情味,比机器味儿更温暖不是?
只是她忙,老叶也跟着忙,几乎每天都回家很晚,让她很不开心。
老叶回家晚,她都不用问,就知道他自然是跟冯婉茹在一起。
老叶也不等她问,每天早上都自己跟她招供,说昨晚上又陪冯婉茹去哪哪应酬去了,然后冯婉茹又喝醉了,他不得不送冯婉茹回家。
叶青鱼原本懒得打听,可是冯婉茹竟然都呈现出一副“烂醉如泥”的状态了,这跟叶青鱼记忆里的冯婉茹有点不太一样了,她这才忍不住问了问。
“……她最近这么多烦心事儿啊?”
叶知秋听着就叹气,“没有那么多,其实就一桩。她其实挺坚强的,我这些年都没看见什么事儿打垮她过。她这一辈子啊,就只为一个人这样。”
叶知秋看一眼叶青鱼,“就还是诗远啊。”
话题转了一圈儿又转回江诗远身上,叶青鱼就有点皱眉头。
可是话茬儿是她提起的,她也不好意思就不说了,否则反倒更落痕迹了。
她就用勺子使劲掏了两口西瓜塞嘴里,“……那家伙又怎么了啊?冯婉茹还没给他找着老师呢?”
叶知秋叹口气,“老师的事儿还好说,毕竟是身外之物。”
叶青鱼心下一晃,“什么意思?难道江诗远还身内出什么事儿了?”
她是想到他那天鼻子被他打出血的事儿了。难不成他还真是乌鸦嘴,一语成谶,他脑部还真被打出问题来了?
那事儿还真大了。
叶知秋又叹了口气,“上回还多亏你看见他了,冯婉茹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躲到他姥姥家来了。要不是你看见他了,冯婉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受伤了呢!”
叶青鱼嘴里有点干,“……他还,真受伤啦?不过他躲起来,是怎么个故事?”
叶知秋道:“冯婉茹虽说是他妈,这阵子冯婉茹也没少为了他的事儿而到江家去。但是并不是她每次去都能见到诗远那孩子的。”
叶知秋瞟了叶青鱼一眼,“那孩子……一直跟他妈闹别扭嘛,所以他什么时候爱见,什么时候不爱见,连冯婉茹自己也拿不准。”
“冯婉茹从出差回来之后,就没见着过他,所以不知道他受伤了。结果他跟江家人也没提他受伤的事儿,还反过来说是到冯婉茹那去住几天……”
叶青鱼有点懵,“他两头瞒?结果他躲到他姥姥家的老房子去了?他干嘛呀?”
叶知秋:“他受伤了嘛。”
叶青鱼纠正:“不对,他是先躲到他姥姥家去,然后才受伤的。”
他那伤是她给打的,所以这时间的先后顺序,她最有发言权啊!
可是叶知秋却言之凿凿,“不是,他是先受的伤!他显然是想瞒着江家人和冯婉茹,这才到他姥姥家的老房子去住的!”
叶青鱼无奈地凝着叶知秋,“……他那伤到底怎么了啊?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叶知秋一脸严肃,“大夫说,他那伤要是再拖着的话,就得手术了!”
“啊?那么严重啊?”叶青鱼也真吓了一跳。
叶知秋垂下头,嘀咕道,“……也不知道用不用截肢啊。”
叶青鱼“砰”地站了起来,膝盖都撞到了桌子腿儿,可是她自己都没顾上。
“老叶你说啥?最严重就算鼻梁能骨折,那也不用截肢吧?再说那伤要截肢的话截哪儿啊,难道把鼻子割了?”
叶知秋就傻了,盯着叶青鱼看了老半天。
“鱼儿,咱俩这是……谁跟谁说呢?这就叫鸡同鸭讲吧。”
叶青鱼也愣,“嗯?哪儿不对了?”
叶知秋眨了眨眼,“我说诗远呢……你说谁呢?”
叶青鱼一瞪眼,“我这不也是一直都跟你说江诗远呢嘛?那我还能说谁?这世界上难道还能有第二个江诗远?”
她自己说完,也叹了口气坐下去。
有。
这世界上有第二个江诗远,只不过跟眼前这一个,好像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叶知秋发觉自己闺女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劲,于是他只好再迂回着问,“……我说的是诗远脚上的伤。那难道说,诗远的鼻子也伤啦?”
叶青鱼:!
对啊,她怎么忘了江诗远是四条腿儿来着,所以是他的脚上先有伤的呀!
他不是还下不来楼来的吗?她还觉着他娇气,是故意不肯下楼的。
怎么说,他是原来脚上的伤真的很严重呀?
“他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也顾不上江诗远的鼻子了,赶紧跟老叶追问。
叶知秋也望着她,“不是大家都不知道嘛!那孩子自己也不肯说,这才瞒着两边儿,自己跑到他姥姥家去了啊!”
叶青鱼心跳得砰砰的。
她一拍桌子,“老叶,江家有个姓金的司机,你认得不?”
都是干司机的,想必老叶跟江家的司机应该也多少都有过交集。
叶知秋却傻了半天,“姓金的司机?开哪个车的啊?”
叶青鱼屏住呼吸,“什么意思啊,江家还有多少个司机啊?”
叶知秋正色道,“当然是一辆车一个司机啦!至于江家一共有多少辆车,那我哪儿知道啊!”
叶青鱼扶了扶额。
“行,那咱俩就不掰扯了,反正咱俩也掰扯不明白。这样的,你现在就给冯婉茹打电话,让她找江家一个姓金的司机。”
“等她找到金司机,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叶知秋愣愣地看着闺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鱼儿你是让我,给冯婉茹打电话?现在就打?”
叶青鱼:“啊。”
叶知秋咽了口唾沫,“真的?”
叶青鱼翻了个白眼。
她想起来了,她之前跟老叶约法三章过的,她不让老叶在家里给冯婉茹打电话,就算电话是冯婉茹给安的也不行;而且,不准老叶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忽然扔下她,跑去给冯婉茹打电话。
老叶长记性,可是刚刚那一瞬,是她情急之下给忘了记性。
她也顾不上脸热,伸脚踢一记老叶的凳子腿儿,“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你赶紧打去啊!”
老叶赶紧从凳子上挪动P股,“哎,哎……我现在就打去。”
老叶去给冯婉茹打电话,叶青鱼懒得跟着,也懒得在一边儿听。
她窝进沙发,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
那天在小楼里见到江诗远的画面又层层浮现。
她分明记得,江诗远的脚上已经包扎了,看着包扎得还挺好的;而且他不是也用了双拐了吗?
那就说明,他已经去看过医生了啊。那怎么还会严重了呢?
她当时就也是因为看着他那伤处置得挺妥帖的,这才没太在意,也没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伤的。
现在回想起来,心下莫名有小小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