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她记着金司机不是说,江诗远那脚只是扭伤了么?扭伤又没骨折,何至于像老叶说的,还什么要截肢?
老叶这是真不明白医学道理,还是故意危言耸听呢?
就在叶青鱼心里翻涌不息的当儿,老叶转回来了。
叶青鱼忙问:“打完电话了?冯婉茹怎么说,她到底认识金司机不啊?”
叶知秋抓起杯子喝了口水,“认识!金司机就是打小儿就跟着诗远的。”
叶青鱼不由得挑眉,“什么意思?江诗远从小就有专门给他坐的车?而且,还给他单独配了一个司机?”
叶知秋:“啊。”
叶知秋一副“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啊”的表情。
不过叶青鱼现在懒得计较这个,忙继续追问,“那冯婉茹联系上金司机没?金司机又怎么说的啊?”
叶知秋:“联系上了。金司机说……”
叶知秋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叶青鱼一眼。
叶青鱼急忙道:“他说什么了呀,您快点说呀。”
叶知秋:“金司机说,诗远他……是,背你背的……”
轰……
叶青鱼的脑海里炸开了花。她觉着自己现在满脑壳里都是豆腐脑儿了。
——他竟然是她拖鞋坏了那天,为了背她背的?
可是那天她也没发现他的脚有什么不舒服啊。
再说了,她有那么沉么,都能把他的脚给压坏喽?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既然是为了背她才伤的脚,那他那天在他姥姥家小楼里,怎么没跟她说啊?
他还故意冤赖她把他鼻子给打坏了,非给她安个罪名;可是他当时分明有脚上的这么个现成的伤啊!
他干嘛还煞费苦心地舍近求远呢?
叶青鱼自己脑子里已经够乱的了,叶知秋偏还一脸认真地歪头过来打量她,“鱼儿,诗远他,哪天背过你啊?”
“你们两个……在老爸我不知道的时间,还见过面啦?”
老叶的神情,既有身为女孩儿家父亲的那种紧张,却又有一股子八卦的味道……
叶青鱼瞪他,“老叶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赶紧给我打住!”
叶知秋却还面色不改,“鱼儿,诗远他脚都伤了是为了背你……总没有错吧?”
叶青鱼揪了揪头发,“您先别着急定论,我自己还不知道呢!别金司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你等我回头再问问他。”
叶知秋立马又是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你……有诗远的联系方式啦?”
叶青鱼不吱声了,一双眼就盯着老叶看,直到把老叶都给盯羞愧了,自己闭上嘴为止。
叶青鱼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我出去一趟。”
刚消停下去的老叶又支棱起来了,“鱼儿你去看诗远是不是?”
叶青鱼都走到门口了,猛地回头,头上的马尾唰的一声。
老叶赶紧双手高举投降,“……诗远这不是在他姥姥家呢嘛,我这就是担心你不知道地址。”
叶青鱼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老叶就又跟突然神灵附体了似的,大叫一声,“啊,原来鱼儿你知道,对不对!”
“哎哟,真是我老了,我怎么忘了,上回就是你说在咱们这片儿看见诗远了……那你俩肯定说话了,诗远说不定已经告诉你他姥姥家在哪儿了。”
叶青鱼懒得搭理这发神经的老爸,她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回眸瞪他一眼,“演,你就接着演!”
老叶无辜地摊手,叶青鱼送给他一颗卫生球眼,径自下楼去。
其实老叶的戏演过了,反倒给了她提醒。
现在想来,或许上次江诗远背她回家,很有可能老叶趴窗户等她回来,就恰好看见了。
——毕竟她上回说出去消化食儿,结果走了好几个小时没回来,老叶大概率会着急。一着急,自然反应就是趴窗户,或者干脆开门到阳台往外张望。
那保不齐就看见她和江诗远了。
她回来问老叶的时候,老叶还打马虎眼,不承认罢了。
所以老叶只要一听冯婉茹说江诗远的脚扭伤了,而且就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一下子就能自然联想到江诗远背她的事儿。
所以刚刚这一大段,又是问她跟江诗远什么时候见面啦,怎么联系啦……都是老叶在那演戏呢。
啧,老叶这辈子没考中戏,真白瞎了他个人才了!
叶青鱼都一口气走到江诗远姥姥家的小楼门口了,她才忽然又有点踌躇。
其实她用不着亲自来一趟吧,在家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不就行了么?
她寻思寻思,刚才之所以她下意识选择出门,而不是留在家里打电话,应该是因为老叶在家。
她可不想她在那打电话,然老叶一副前排吃瓜的表情,守在她身边公然偷听。
当然更不敢保证的是,江诗远那死小孩在电话里保不齐又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混账话来!
她想到这儿,真是有点闹心。
忍不住扭头回望一眼自家的方向。
不,老叶他上辈子也不这样啊。上辈子就算是江诗远,可一旦发觉她可能是跟江诗远闹矛盾了,上辈子的老叶也一副恨不得呀亲自找上门去教训江诗远的模样。
可1994年的老叶这是吃错什么药了?难道现在这个老叶不是上辈子的老叶重生的,而是大宋的秦桧转世的?
她正在跟自己思想世界里的老叶搏斗呢,忽然一种被凝视的感觉倏然扎了过来。
像一根贼细贼细的长针,能穿刺的那种。
她激灵一个回神,下意识抬头看向小楼顶楼的窗口。
然后——
她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正立在窗棂背后,冲她,招手……
叶青鱼心下奔涌过一大堆不宜打在屏幕上的乱码,一边嘀咕一边硬着头皮伸手摁门铃。
结果门铃都还没响,院门自己就开了。
叶青鱼挑眉看一眼这狗腿子的门。
到底是1994年的院门锁就可以遥控了,还是这门锁坏了?
抑或是,那小子算准了她会来,所以这是早早打开了院门,守株待兔呢?
可是不管是哪个吧,反正她都已经来了,而且已经被他看见了。
她总归都只剩华山一条路,爱咋咋地吧!
不出意外,她走上小楼的门阶,就又是金司机来开的门。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个好,然后打量着金司机,“冯总给你打电话了,然后你转头就都告诉给你们家小少爷了?”
金司机一副理所当然地,“……啊。”
叶青鱼:“然后他就叫你把院门打开了。”
金司机:“啊,啊……”
所以江诗远知道了冯婉茹打给金司机,就知道老叶一定会知道,然后老叶就会把这话告诉给她,再然后她一定会来……
叶青鱼暗暗咬牙。
他怎么就只扭伤了一条腿啊?
或者这句话的重点往后挪一点儿,重新再说一遍:他怎么就只扭伤了一条——腿啊?
旁边那金司机竟然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在旁边嘿嘿一笑。
“小少爷说,人的四肢伤了,脑子就会变得格外聪明了。”
叶青鱼深吸一口气。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