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一昂的爷爷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他走前拉着勒一昂和谢素戎的手,又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这是希望他们两家世世代代都能交好下去。
勒海操办完老爷子的后世,来西院接勒一昂。毕竟大院里勒家已经没人住了,他也不能把自己亲骨肉丢在这里不管。谢素戎的父母也不是常回大院,起居都要谢家的老人照顾,的确不妥。
“我才不想去坏你的好事。”勒海当时离婚,是因为有小三。勒一昂对此耿耿于怀。他甚至觉得本来和和美美的日子,现在变成家破人亡,都怨勒海。
“你这小兔崽子,说得什么话。”勒海不是个温柔的,再过几句,说不通,他可能会胖揍勒一昂一顿,然后再把他带走。
谢素戎站在房门外,听着屋内父子俩的对话。他们今年只有13岁,勒一昂只有勒海这一个法定监护人。与谢家关系再好,要是勒一昂行差就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戎儿!戎儿!我不去!你放开我!”谢素戎在门外把手心捏得通红,却没有应声进去。他是最不想勒一昂离开的人,但他也不能再看着勒一昂这样下去。
最后勒一昂一个已经1米8的小伙子,就生生被勒海叫人绑走了。谢家没有说什么,因为都是为了勒一昂好。勒一昂需要亲生父亲的管教。
勒一昂当时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他闹绝食,闹自杀。可勒海不愧是他亲爹,竟硬生生把他给打服了。
勒一昂再回学校,是半个月之后了。他还有几天的时间,来办一些手续,然后就要去外地了。勒海要去华南做生意,把勒一昂带在身边。
春暖花开了。柳树已经抽出了新绿,大地是一片盎然的生机,谢素戎却没有一点点生气。他像往常一样等勒一昂下课,本来就不苟言笑的脸,现在更是没有人敢去靠近。
“勒哥,你真的要走了?”“勒哥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勒一昂出学校时,身边围着一帮他的小弟。
勒一昂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谢素戎,又对身边的小弟们说,“不走干嘛呢?留着碍有些人的眼么?”他说完就大步从谢素戎身旁走过,丝毫没有犹豫。
“勒勒!”这是谢素戎第一次在学校这样叫勒一昂,也是其他人第一次听到年级第一这么大声的喊话。
勒一昂停了脚步,谢素戎大步追了上去。勒一昂挑眉,一脸的戏虐。“怎么了,年级第一?甩了我这个拖油瓶,不是应该开心才对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假惺惺!你们都应该为甩了我开心才对!”
谢素戎看到勒一昂眼眶突然红了,他知道勒一昂在说什么。勒一昂的妈妈没有争取过他的抚养权。“对不起,勒勒。我没有办法…我…”
“是啊,你们都有苦衷!是我多余!”勒一昂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可是谢素戎偏偏不让,他紧紧的抓着勒一昂的手腕。勒一昂使劲一甩,竟把没有防备的谢素戎推了个趔趄。
谢素戎也是急了,过去也狠狠推了勒一昂一把。“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怨自艾下去!活个人样出来!”勒一昂才是真的没有防备,他的戎儿从来没有和他动过手,这一把竟把他推倒在地上。
“勒哥!勒哥!”小弟们慌得一批,几个来扶勒一昂,几个已经朝谢素戎围上去。
“不许动他。”勒一昂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滚!”谢素戎转过身去,没再看勒一昂。
这是他们十几年第一次打架,也是最后一次。
勒一昂轻轻的把手搭在谢素戎的肩上,不免失笑。自言自语道,“你这个小木头,也不知道我俩到底是谁背信弃义,是谁伤害谁。再见面,竟火气比我还大。”这时天边已经翻了鱼肚白,一看表,已经凌晨五点半了。勒一昂一分钟也没睡,倒是谢素戎已经睡醒了。
他看看勒一昂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好像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取开。”然后就自顾自去洗漱了。
勒一昂满不在乎的撇嘴,“青春期还没过么?”
谢老爷子的丧事办得很传统。要停棺三日,礼节流程一样都不能少。所以很是辛苦。勒一昂帮着忙进忙出,每晚和谢素戎睡不了几个小时,吃的也很简单,两天下来已经体力不支。
“谢谢。”谢老爷子下葬后,大家都准备回去了。大院现在没人住了,谢奶奶也要被接去市中心照顾。勒一昂在帮谢素戎最后收拾一下东西。谢素戎突然的一句谢谢,让勒一昂没接住。
他愣了半天,才抬脸笑着说,“那把这个还给我。”勒一昂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精致的漆木匣子,匣子装着一对玉佩。这是他俩出生前两家大人打的,上好的翡翠,雕着龙凤呈祥。因为原本以为会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要定娃娃亲预备的,结果是俩小子,玉佩就一直放在谢家了。
长大点谢奶奶想把这对玉佩分给两人戴着,因为玉要养,一直空放着,好玉会失了灵气。但是勒一昂和谢素戎都要龙,没人要凤,争来抢去,就又被收起来了。
“那你拿凤。”谢素戎还是小时候的性子,钢铁直男,接受不了一点有女性色彩的东西。
“凤就凤,凤也是雄性。没文化了吧。”勒一昂笑着说,取出那块玉佩,当即就戴在脖子上。冰凉凉,好舒服。
今天倒是个大晴天,几天的阴霾都一扫而空。勒一昂最后看看老院,也上了车。他身上还穿着谢素戎的短裤T恤,来时的西服已经被谢素戎装在了纸袋里。
“老勒,我想接着上学。”
“嗯。嗯?”勒海被勒一昂的话惊个半傻,险些追尾。“好!好!我就知道我儿子胸有大志,绝非池中之物。”勒海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男子,只是现在已经发福胖得没了边。笑起来时眼睛几乎眯成缝,憨态可掬。
“我要读戎儿那个学校。”勒一昂低头翻着手机,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谢素戎读得学校是全国有名的私立高中,选拔的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孩子。
勒海愣了愣,这学校也不是没有用钱势塞进去的孩子,只是这样的名额很难得。他故意说,“你当你老子是省长啊。”
勒一昂撇他一眼,没有回话,他知道这些事勒海努力一下,一定能做得到。
勒一昂这几年的书一直读得断断续续。他还未满十八岁,却已经在一家俱乐部打了三年球,成绩不错,勒海也就从不勉强他读书。
“明天有时间么?”勒一昂在QQ列表的家人分组里,点开了谢素戎的头像,这个分组里其实一直都只有谢素戎一个人。
谢素戎的QQ是他申请的,和自己的一起。头像和名字也是他选的,是海绵宝宝。勒一昂觉得好神奇,这个小木头这些年居然没有改动过。他忽然想到班级群里,这个叫海绵宝宝,头像也是海绵宝宝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冰山第一大帅哥,同学们应该是什么反应。
“我开学要在这里读书,想买点书本,你带我去呗?”勒一昂因为海绵宝宝的事儿,自己乐个不停,谢素戎没有回他的情况下,他又追了一条,并配上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勒海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自己儿子笑得肩膀抽搐,一头雾水。“什么那么可乐?”
“没什么。”勒一昂看谢素戎半天不回自己,便阂眼睡觉了。
快到家时他果然收到了谢素戎的回复:“九点,世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