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迷人眼，扰乱了众人视线，三十多日间，异兽群轮番进攻不下十次，城内奴隶已抛投过半，不少守卫几宿不合眼与异兽做抗争，最后筋疲力竭地倒下，好在严寒已接近尾声。
“这次应该能消停几天吧。”
青阳身上落满雪花，眼里布满血丝，城下，黑色的兽群如潮水般退去。
“你看你，都说了记得涂药膏，完全把医者的话当耳边风，也不怕留疤。”
泠夜心疼不已，伸手轻拂他脸上一道结痂的血痕，是被快登顶的异兽伤的。
连日共同作战，两人关系亲近许多，偶尔对他动手动脚，也不怕他生气。
青阳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满不在意道：“留就留了，又不是小娘们，有什么要紧。”
语毕，他忽然意识到话说得不当，抬眼看去，好在泠夜没什么反应，面具仍是副淡然的表情，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平和，心下稍安。
“公子，不好了！”
有守卫匆匆忙忙来报，“部分异兽逃离时慌不择路，南下了！”
青阳勃然变色，“快拦下它们！”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当即做出安排，命人用投石机和箭弩截断它们去路，但因距离过远，收效甚微。
异兽群渐渐没入林子，再没了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新城的意义就是王城和中原的第一道防线，拦住异兽群，不让它们南下，否则，异兽散落在中原，会影响日后的生产活动，给人员造成极大的威胁，若它们在中原繁衍生息，后果更可怕。
众人急得跺脚瞪眼，恨不得长出翅膀，直接飞到它们头顶，用弓箭咻咻咻放倒它们。
青阳责问众人，“兽群撤离不是按既定的路线，怎么会这样？”
兽群不会在中原逗留，到时即离去，如同太阳东起西落一般，虽不知为什么，但十分规律。
泠夜在一旁也道：“若没有外力阻止，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将领开始推诿埋怨。
“都怪第三分队，说了不能往异兽逃离方向投石，这下好了，把兽群逼得南下。”
“胡说！明明是你们第二分队，不听总指挥，放箭雨想多猎杀几只，才逼得兽群七零八落，分割成几股。”
异兽南下，守城任务则失败。
一个没注意，一连多日的辛劳毁于一旦，等他们回去，不但不会受到嘉奖，说不定还有惩罚。
大家争得脸红脖子粗，都害怕背锅。
眼看局势不可控，其中一位期期艾艾道：“只能派出人马拦截了。”
“派谁去？”另一人反问。
天寒地冻的，且不说野外没有支援，没人愿正面与异兽打交道。
有比较冷静的将领分析道：“马力岂能追赶上异兽，这时派人出去，是给它们饱腹而已。”
“派人出去太冒险，而且成功拦截的机率很小。”青阳皱眉想了会儿，也不赞成。
“那该如何是好？”
大家一边暗喜不必外出冒险，一边担忧，拿不出主意，都看向青阳。
“没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放鹰隼，通知王城和平城做防备。”
———
白月嫌时不时有部落来交换，过于麻烦，常常上午接了个部落，前脚刚送走又来一个，然后下午再来一波。
搞得她疲于应对，且奎琅的领地意识很强，其他部落因为来交换，在白泽部落的地盘上出出入入，虽然他嘴上没说，但白月能察觉出他心里不喜。
干脆和前来的部落约定好，每隔一段时间，在白泽部落地盘与公共区域的交界处，举办集会，大家可以带上物品来交换。
所有人求之不得，距离近了不说，还能和别的部落交换。
于是一个简陋粗犷的集市在西荒形成，虽然交换的都是些原始物品，但就文明来说，进步不小。
今天赤泽奴带队出去交换，徬晚回到部落，他抖掉肩上的雪花，去和首领汇报情况。
“食物照旧和他们换了些兽皮，矿石，一些骨刀和工具。”
“呃……回首领夫人，没有果子，每次交换会，基本没部落带吃的来，除了我们。”
“这次参加的部落比上回多了两个，更热闹了些，但大都冲我们部落的食物来的。”
“不过生病的人也更多了，与他们交流得知，不少部落出现了疫病，虽有药物控制，但对缺少人口的小部落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祭司开的药方告诉他们了，但某些药材他们没有，想同我们交换。”
赤泽奴一一回答了首领和首领夫人的提问，并说了所见所闻。
“知道了，关于药材，要跟祭司商量，部落留够足余，多的才能跟他们换，如果有，下次你们去交换，部落会准备好。”白月道。
赤泽奴点头应下后离开。
奎琅轻咳一声，“说起药材，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白月想着晚餐要吃什么，没注意到他表情有些怪异。
“上次和红叶部落换的婆娘，咳、怀小崽子了。”
“挺好的，严寒带上小崽子，是在食物充足，收获的时候生，小崽子好养活，母亲也不用带得太辛苦。”
白月拍拍手，“决定了，今晚吃火锅如何？用我前天刚做的辣椒油。”
她正要怂恿奎琅去把部落下蛋的野鸡抓来，发现他表情晦明不清，愣了下，以为他也想要孩子，顿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拒绝。
“问题是祭司说她们的肚子太大了，一般怀小崽子百天后才会这么大。”
所以他脸色难看不是因为想要小崽子？而是因为她们肚子太大？白月松了口气，“害，这有什么，怀孕嘛，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就是显怀。”
“笨。”
奎琅见她不解其意，敲了下她头，“祭司说她们怀孕起码百天了，一般百天后肚子才会慢慢大起来，你还不懂吗？”
“老敲我头，变笨也是你害的。”
白月捂住头，撇撇嘴，“不就是怀孕百天嘛，有什么……”
等等！
电光石火之间，她反应过来，那些女子来部落不过几十日，怀孕百天了？！
她顿时感觉几个族人头上绿油油一片，哭笑不得道：“买一送一，挺好的。”
“好什么好！”
奎琅直摇头，“又不是自己的小崽子，只是换婆娘，没道理帮别人养小崽子，几个族人下午跟我说，等小崽子生下来，想送回红叶部落。”
呃……还能退货？白月问道：“要是红叶部落不肯收呢？”
死了这么多男子，要养活这些小崽子怕是不易，且这些小崽子没有父母在身旁，即使留在红叶部落，生存条件也令人堪忧。
奎琅给难住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族人不想养，红叶部落如果不收，只能遗弃了。”
“别啊，为什么，部落正好缺人，又不缺食物，留下养不行吗？”
她不解，不是说部落人口越多越好，象征兴旺，吉木他们来投靠的都能收留，小崽子没道理不要。
“正因为不缺食物，不缺婆娘，所以生自己、养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一个严寒生一个，用不了多久，部落就会有很多小崽子，没必要养别人孩子，那样会分去精力。”奎琅解释道。
白月一时语塞，她懂对于子嗣传承，大部分人心甘情愿照顾自己后代，抚养别人的孩子，一般是特殊情况下。
但被他说的一个严寒生一个给震撼到了，按照人类繁衍期限，这么生，组个足球队都不成问题。
“你觉得一个家庭养几个孩子比较合适？”
先不管族人喜当爹的事，她觉得有必要扭正汉子的育儿观。
“越多越好。”奎琅想也不想道。
白月想问他养得起吗？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苦哈哈的社畜，也不用买学区房，给一口饭吃的事，有啥养不起的。
憋了半天才问，“你很喜欢小崽子？”
奎琅认真想了下，“还好，只要是自己的。”
“你知不知道带小崽子很累，尤其是刚出生的，他们半夜会哭，吵得你睡不着，而且还整天闹，吃不饱也闹，睡不好也闹，要你哄个不停，很烦人的。”
白月说着说着，以后都不想生孩子了，怀孕生产辛苦不说，还有危险。
奎琅瞥了她一眼，“你上回去看部落的小崽子，回来还说可爱，现在又变成烦人了？”
“这个不一样，看着可爱，要给他们把屎把尿的时候，就不可爱了。”
“没事，你生了我来带，绝对不吵着你睡觉。”奎琅体贴道。
又看着她淳淳善诱，“我们也生个如何？”
“我们以后再说吧。”
白月有几分感动，不过理智使她摇头，生存条件没达到她心中所想，她是不会要孩子的，先奋斗，创造一个好一些的环境。
她扯回正题，“但那些女子生下的小崽子，红叶部落不要，也不能遗弃，由部落养着吧。”
奎琅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说，“你跟我生一个，就留下那些小崽子。”
“你想吃鸡肉吗？我去抓只回来，顺便拿些腊肉，你先点碳。”
白月一噎，不等他回答，赶紧脚底抹油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