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荷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
由于事故当时的剧烈撞击,导致她颅内形成淤血,虽然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会导致长期昏迷,长此以往,甚至可能出现部分脑死亡。
本来警局和澹影都打算照顾她,但是谁都没想到坚持每天照顾她的,是按理来说应该最忙的徐敬则,他几乎已经彻底住在医院里,每天不分日夜的亲自看顾照顾,除了让女护工帮谭荷擦拭身体换衣服,其他的事情他一律亲力亲为。
澹影沉默的看着,也只能叹气,又无法阻止。
那天,徐敬则一如既往地,一边给昏睡着的谭荷擦脸擦手,一边和她说话:
“我知道你其实很害羞的,所以你放心啦,我都是让女护士来帮你换衣服的,不然你等会儿醒了,我的末日只怕就到了····”
语气无奈又缱绻,好像真的只是等了一小会儿,好像真的再过一小会儿谭荷就会醒过来一样。
徐琳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儿子这副神叨叨的样子!
她差点以为徐敬则精神失常了,忍耐着一腔着急,问:“你这么天天跟她说话,也没人回复你啊,时间长了,你不难受吗?”
徐敬则沉默的停住手,抬头盯了一眼母亲。
这一眼叫他母亲觉得心里凉凉的。
订婚取消后,儿子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把她当做是敌人。
徐琳近乎有些示好的笑:“你愿意来看她就来看看也没事,但是你的生活也不能就这么被她耽误下去啊,你先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你看咱们公司事情那么多,刚谈好的一个出口的单子,得需要你亲自把着才行啊,这边你也放心,我可以给她再找两个好的护工······”
徐敬则打断她:“不需要,不需要护工,我来照顾她就可以了,你找的人,我不放心。”
这话犹如一记重拳正正打在徐琳脸上!
被自己儿子这么说,一下子刺激到了她。
“你至于对我这样吗?是,订婚礼上我是故意的,让她爸爸出丑让她自动生气,但是要不是她自己脾气不好,至于这样吗?她要是真想和你结婚——”
她还在忿忿不平,忽然听得儿子一声冷笑:
“真想和我结婚,就该被你当众羞辱下不来台?你以为你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有什么值得人家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嫁进来的?我算什么东西?”
徐琳眼睛猛地一瞪,惊得呆住了,从来没听过温和尔雅的儿子嘴里吐露出来这样尖锐的自我贬低的话!
她下意识的维护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讲?!你是多优秀的男人!有能力又有钱——”
徐敬则自嘲的笑道:“这都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是子承父业而已,让我自己白手起家,我真能做到现在这样?省省吧,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妈,你真的够了。家里的事情,你自己能够解决,不用非来找我,也不用想着把我拉回去,那些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徐琳有点儿恐慌,她今天专门来医院看望,就是存了想和儿子和好的意思,怎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你难道要让妈妈一个人去周旋去做生意吗?我一个人怎么能······”
徐敬则淡淡的反问:“怎么不能呢?我还没长大的时候,您不就是一个人管理公司的吗?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何况,谭荷能一个人驾车去拦截犯罪分子,能一个人阻截下一辆大卡车,妈妈就不能一个人管理公司吗?”
徐琳这回彻底慌了,眼泪都要冒出来,颤声哽咽说:“敬则,你,不能对妈妈这么无情······”
徐敬则转过头来,食指放在唇边,对徐琳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道:“她脑内神经脆弱,要保持安静,别哭了,别吵到她。”
徐琳这回真的伤心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问道:“我来的时候问过医生···要是她一直醒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或者醒来了也可能脑内功能不健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难道就一直守着她吗?你这辈子还那么早!”
徐敬则毫不在意,淡淡的说:“嗯,我守着她,我一直守着她。”
门外。
澹影默默把这一段手机录音保存。
叹了口气。
真正的决定总归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来做。
作为朋友,她唯一能为谭荷做的,只能是把一切都告诉谭荷,然后让她自由的自主的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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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影看望好友之后,去了陈夏媛所在的寄宿制学校。
被救回来之后,陈夏媛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由于寄宿制学校毕竟是交了费的,即使她不去上课也不能把她赶到哪里去,就单独给了她一间小宿舍让她住。本意是希望这孩子好好休息,然而,处在校园孤立中心的孩子,又能得到什么样的休息呢?
澹影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几个孩子挤在门口,冲着坐在床边的陈夏媛嘻嘻笑着,彼此挤眉弄眼,嘴里吹着口哨说些作弄人的话——
“你过来玩儿呀,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们玩儿吗?来来来,赏你的,来跟我们玩吧。”
大姐头哼哧一声:“别装啦!不就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吗?老师已经注意到你啦!还跟我们说让我们多跟你玩多陪陪你,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快点过来,别装了!烦死了!”
而坐在床边的陈夏媛好像根本没反应一样,一句都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大大的眼睛里突然流下泪来,却依然是连哭声都没有,只是沉默的流泪。
大姐头看她居然还哭了,更加不耐烦,嘴里说的也更难听:“你哭个屁呀!爱哭鬼!就是因为你这么麻烦,老师才那么关注你!哭哭哭,就知道哭,是不是想让老师来训我们呀·····”
她话语猛地中断,因为一下子被人揪着领子拎到一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