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是张和雄的葬礼。
除了警局、学校、以及律所里的人,还有许多并没有什么交集关系的普通民众自发前来。
万人披麻,十里悲歌。
葬礼是由李育瑾操办的,从墓地的选址到葬礼的花圈,全都是安宁朴实的风格,一如张和雄警官生前所希望的那样。
葬礼上,李育瑾一洗黑裙,虽然面有悲容,却自始至终礼数周到,对待前来吊唁的人们从不大哭,一一握手,十分克制而得体。
张和雄的前妻带着孩子来的时候,李育瑾也早有准备。
两个女人唯一的一次碰面,是在这个男人的葬礼上。
男人逝者已矣,女人都已经一把年纪,再没什么言情小说中想象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什么彼此争夺互看不顺眼,都这个时候了,宁愿当个朋友。
何况,前妻面上哀伤不比李育瑾少。
为同一个男人而伤心的女人,彼此之间多了一份安慰的同理心。
被前妻带来的孩子多年不见父亲,已经不太记得父亲张和雄长什么样子,也一时之间没有那么剧烈的悲痛情绪,甚至有点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做什么好。
李育瑾亲手递上纸钱给那孩子:“你是尧志,张尧志对吗?你父亲跟我说过,你是个成绩很好很懂事的好孩子,你父亲他,受到犯罪分子的袭击去世了,你是他唯一的孩子,给他烧烧纸钱吧。”
那孩子默默地接过纸钱,轻声道谢,去跪坐在另一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抬起头望了望父亲的黑白遗照。
这男人一生光风霁月,却并没享受到太多温情,早年为了不拖累妻儿答应离婚,净身出户,晚年遇到知己真爱,却也没能相守多久,就遭到这般人祸。
前妻几度说着说着痛哭出声:“我一直就害怕他会这样···当初孩子还小,那些人把我们娘俩的什么信息都查出来了,动不动往家门泼血水,儿子一出门上学就撞见一大摊血还有其他恐怖的东西,被硬生生吓成失语症!我实在是害怕儿子受到那些人的报复····我们大人还算能承受、能想办法保护自己···可是孩子才多大,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们遭罪啊·····”
李育瑾揽过她肩膀轻轻拍着,安慰道:“你想的对,孩子···的确不该承受这些,别难过,我理解你的,我也有孩子。”
前妻的痛哭中已经分不清有多少是哭他善行一世未得善终、有多少是哭自己当年早早离开他没能陪他携手走过人生更多路程——
“要是,要是当初不是为了孩子,我也愿意跟他一块儿吃苦受罪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想过再嫁人,我一直想让他多看看孩子,可是···可是他也怕了,不敢多亲近孩子,怕给孩子惹上麻烦···”
李育瑾眸中泪光闪烁:“是啊,他一直都爱惜孩子。”
对他自己的孩子是如此,对别人的孩子也是如此。
他为了保障儿子的安全,数年忍耐着不去亲近儿子。
为了救澹影的命,把自己孤身一人留在地下车库里。
他一生光明磊落,坚韧如山,虽未得安详善终,但必将留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