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暖气的车里，盛星月对着镜子认真端详着自己易容过的脸。
平平无奇的一张路人面孔，属于看过就忘记的，五官轮廓都没有加深路人记忆点的特征，就连瞳距都用化妆手法修改了，不仅如此还戴上了美瞳。
易容是盛星月这么多年情报生涯中的看家本领，在这之前，她几乎从未翻过车。
可是先后经历了在秦慕白面前多次掉马后，如今又被秦舒亦给扒掉马甲，盛星月陷入沉思，开始怀疑人生：“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想知道？”秦舒亦说，“交换。”
盛星月“啧”了一声，她托着腮，认真的眼神落在秦舒亦略微单薄的身上，从再次遇见后的一连串反应，眼前的人让她升起了几分危机感，嘴上笑着玩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线宝宝，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秦慕白当她默认了，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乔秘书不见了，我来这边看看。”盛星月说，“到你了。”
“分辨一个人除了脸还有身体的骨骼，成年人的骨骼都定型了，不管脸如何变，身体都是改变不了的。”
这一点盛星月当然知道，所以在变装的时候，她不仅特意穿了增高鞋垫，还束胸把自己胸围勒得平，而且换上了宽松的衣服来作为掩盖……
等等。
盛星月不敢置信地问：“你不会是把我的骨骼比例全都记下来了吧？”
秦舒亦颔首点头，然后报了一串数字，分别是盛星月的头围，颈长，肩宽，手长，上身，腰围……
“停停停，可以了可以了。”盛星月连忙抱拳投降，“不愧是最强大脑，打扰了。”
秦舒亦眼睛一弯，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
盛星月：“……”
这笑容太干净了，老阿姨根本遭不住。
盛星月移开了视线，看着车窗外的夜色说：“反追踪我的那个黑客是你吧。”
“嗯，你的程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秦舒亦这句话，勾起了盛星月当初在岛上和他非法组队的时光，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接近秦舒亦，取得他的信任，在无数摄像头下，用只有彼此知道的暗号交流。
原本天衣无缝的一场计划，却输在了最后一步。
盛星月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神色寂落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远走高飞。”
秦舒亦说：“走不掉，我的身体里有芯片。”
所以他第一时间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有利的路，回到秦家，以自己的大脑为筹码和秦老爷子做了交易，换取了现在的“自由”。
盛星月怔了怔，随即垂眸看向自己的大腿。
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组织对于她们这些“情报员”的信任并不是来源于组员的忠诚度，而是科技。
身体里的芯片不管藏到哪里，都会被组织找到。
她这些年见过的叛逃者，毫无疑问全都被秘密处决了。
除非，砍掉自己的腿成为一个废人，本质上都是囚鸟，被折断了翅膀，关在狭小的笼子里，供人观赏。
秦舒亦看着她的背影说：“为什么要嫁给秦弘川？”
“嗯？”盛星月的手指扣了扣安全带，还不等她想好如何回答，秦舒亦就把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把她转了过来。
“抬头，看着我。”
盛星月抬眸。
秦舒亦说：“我知道你想报复秦弘川，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搭上自己。”
盛星月眉眼轻垂，嘴角微微上扬，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轻轻笑起来：“什么办法？证据？”
可我的时间不多了啊，恐怕都等不到法律来制裁他。
“以秦家的背景，和他这些年的关系网，想要让他受到惩罚，这些所谓的证据在他眼中不过是可笑的废纸。”
秦舒亦嘴唇动了几下，认真地说：“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你信我吗？”
当初在岛上，盛星月也是这么对秦舒亦说的：“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你信我吗？”
那时秦舒亦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她。
盛星月的眼中没有失望，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是她和秦舒亦第一次建立合作关系。
盛星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你想跟我做交易？”
秦舒亦看着她点头。
盛星月莞尔：“我考虑考虑。”
她说完，打开了车门。
秦舒亦直白地戳穿了她的谎言：“你不信我。”
夜风拂面，让人感到一丝凉意，那丝凉意在瞬间织成密密麻麻的网裹在盛星月的身上，在她的肌肤表面作乱，盛星月一手扶着车门，微微弯腰对他说：“要听实话么？”
秦舒亦气定神闲道：“你说。”
“因为你身上现在没有我想要的，对于无利可图的人我自然不会冒着风险去合作。”盛星月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的身影很快就和夜色融为一体。
“二少。”
一道男声在秦舒亦耳廓里响起，对方请示道：“要把她抓回来吗？”
如今秦家的二少已经从秦争换成了秦舒亦。
秦舒亦注视着盛星月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抬手，指腹蹭过耳廓里的微型耳机，对那头的人说：“不需要。”
“是！”
盛星月坐上出租车，那股寒意还没从身上散去，再次钻进热闹的夜市里，盛星月一边走路一边把手机卡取出，等她从另一条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头上的假小子短发已经换成了黑长直的长发，休闲服变成了漂亮的风衣，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扬手一抛，手上的购物袋全都掉进垃圾桶里。
盛星月戴上耳机，把新买的卡插进新手机里，拨下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就身姿闲散地穿梭在热闹的夜市里。
随着电话的接通，里面传来了克丽丝女士的声音：“喂？”
“这是最后一通电话了，我来确定你们是否安全转移。”
“我们很好。”克丽丝女士听出她的声音，笑着说，“正在适应新的生活。”
“那就好，电话结束，你就重新换一个号码。”
这样就算是和她也彻底断了联系。
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克丽丝女士有些急切地说：“稍等……”
“嗯？”
“布丁很想你，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礼，但是能不能拜托你和布丁道个别？”
盛星月脚步迟疑了一瞬，她看着橱窗里的玩具说：“可以。”
下一刻，一道清浅的呼吸声透过耳机传入盛星月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