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江面上，模糊了盛星月的倒影，她迎着风，音色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布丁。”
耳机里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了。
盛星月说：“以后和外婆开开心心地生活，你想要上学，就要开口说话，不然别人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被坏人欺负了，要告诉外婆，饿了，冷了，喜欢什么，都要勇敢地说出来。”
“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就在盛星月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呜咽声突然响起。
急促的呼吸声里夹杂着细微的哭声，布丁有段时间没开口了，稚嫩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他在电话那头，紧紧地抓着手机，努力地张嘴，试了好几次终于发出了两个气音：“妈咪。”
要不是盛星月耳力过人都要错过了。
开了口，仿佛迈过了一个艰难的坎，布丁后面的发声就变得顺畅了起来。
他说：“我很乖。”
“我会好好听外婆的话。”
“我……我想你了。”稚嫩的声音怯怯地哀求她，“你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脸上，盛星月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可眼泪根本不听话不肯回去，反而汹涌地往外冒。
“我……”盛星月捂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丁对不起。”
“妈咪……”布丁的哭声变得急切起来，隔着手机喊道：“妈咪！”
“布丁那么乖，妈咪没有想过丢掉你。”
布丁哭着控诉道：“你骗人！”
“布丁。”
克丽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显然电话换了一个人接，克丽丝对盛星月说：“虽然布丁的年纪很小，但是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真相，所以我把你的事情跟他说了。”
“布丁他知道你不是康蜜。”
克丽丝女士笑容里夹杂着泪花道：“他虽然还小，但是谁是真心喜欢他和讨厌他都能感受到。”
“谢谢你。”克丽丝女士把手机递给布丁，“宝宝，说再见。”
布丁哭得打嗝，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以前就算哭也都是无声地流着泪。
小朋友眼含泪水，紧紧地握着手机对她说：“妈咪……再见。”
盛星月仰着头笑了，她“嗯”了一声说：“再见。”
电话挂断，盛星月缓缓蹲下身，她把脸埋在膝盖里难过得不能自已。
坐在驾驶座上的秦慕白静静地凝视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人。
停靠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熄了火。
秦慕白打开车门下车，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
带着他体温的风衣披在了盛星月的肩膀上，盛星月缓慢地抬起头，她刚无声大哭了一场，眼尾一抹红，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澄澈中带着几分无助的绝望。
秦慕白垂下浓密的眼睫，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头顶，安抚地揉了揉，深邃的五官，凌厉的眉眼都在柔和的月色下带上了几分如梦似幻的朦胧感。
有那么一瞬间，盛星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神也变得有些空茫。
秦慕白蹲下身，用身躯为她挡住了寒风，看着她的眼睛问：“需要帮忙吗？”
盛星月的视线落在他眉眼间，时空在这一刻好似重叠，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失血过多的她倚着墙，秦慕白蹲在她的面前，夜色模糊了两人的容貌，他蹲下身问：“需要帮忙吗？”
那一刻，盛星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次，盛星月望着秦慕白那双带着无尽墨色的眼睛说：“需要。”
“你想要我怎么做？”秦慕白缓缓凑近她，呢喃的语调在她耳边似情人间的诱哄。
盛星月低下头，她下巴抵在秦慕白的肩膀上，委屈道：“我走不动了。”
这撒娇的语气秦慕白张开双臂就要抱她。
盛星月闷声说：“要背。”
秦慕白只好转过身，盛星月看着他宽阔的背，迟疑了几秒，靠了上去。
秦慕白背着她站起身，问道：“晚饭吃了吗？”
盛星月摇头：“没有。”
秦慕白背着她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江边的夜晚能冒着寒风来散步的差不多都是情侣，迎面走过去的人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挽着手。
秦慕白背着盛星月越过行人回到车里。
车子重新启动，秦慕白打开了暖气，盛星月怀里抱着一个新买的玩偶说：“想喝奶茶，想嗦变态辣的粉。”
“报复性吃辣，你是不想好了？”秦慕白抽掉她怀里的玩偶丢到后座。
盛星月怀里空了不到三秒，就被秦慕白揉进了怀里。
秦慕白抱着人，一边顺毛一边说：“抱枕有我舒服？”
盛星月破涕为笑：“不要脸。”
“不哭了。”秦慕白用指腹温柔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小花猫，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盛星月的眼珠转了转，娇哼道：“都是你害的。”
“小祖宗。”秦慕白捏着她的下颌左右晃，“别人是锅中天降，你都不假装一下当面糊我脸上？”
盛星月张嘴，嗷呜一口咬在秦慕白的虎口上。
她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挑衅地看着秦慕白，恶作剧得逞地笑弯了眼。
秦慕白愣了一下，随后低头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唔。”
盛星月吃痛，眉心蹙起。
秦慕白这狗性子，一张嘴就咬她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再这么下去，盛星月觉得自己都要犯下接吻阴影了。
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惩罚的咬变成了温柔的舔舐。
盛星月抓紧了秦慕白的手臂。
“这么紧张？”秦慕白垂眸看着她，喉间因为笑音微微震动性感极了。
“狗男人闭嘴！”盛星月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坐回位置上，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我饿了。”
身为一名合格的饲养员，秦慕白点到为止，他给盛星月系上安全带，这才坐好，又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驱车离开。
他没问盛星月为什么哭。
盛星月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彼此之间的默契。
盛星月偏头，透过右侧的后视镜看着身后的夜市越来越远，最后只留下后座上送不出去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