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珏眼前晃了晃，物象都渐渐平稳下来，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发出沉闷的声音，“这是哪里……相思，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司寒珏发现自己靠在顾相思的肩头，努力地用手掌撑了撑地面，想要从顾相思身上起来，奈何头太重，才离开一点点，又落回到顾相思的肩上。
顾相思索性一把将他按在肩上，“靠着吧，别逞强了，我的肩膀还是可以支撑得起你的。”
司寒珏也由她按着，放松地靠在她的肩头。
应该是顾相思给他的药起了作用，司寒珏的烧很快就退了下去，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顾相思担心他的伤口感染，又给他重新上了一次药，那被狼牙撕开的裂口已经结上了血痂。
她又给他上了一些止疼生肌的药，轻轻裹上了一层透气的绵纱。
司寒珏的胳膊被狼群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块皮肉，鲜血之下隐约可以看见那层白森森的骨头，顾相思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是痛感难免，司寒珏紧皱着眉，目光却被墙上凹凸起伏的浮雕所吸引。
顾相思看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墙，便问，“这墙上的浮雕有什么问题吗？”
司寒珏似乎已经被那墙上所纂刻的故事所吸引，对顾相思的话置若未闻，起身走近那面刻满浮生众相的墙。
顾相思见他看得入迷，没有打断他，悄声跟上。
两人默然无言地沿着墙面往深处那个灯火通明的角落走去。
浮雕墙的尽头被一头狰狞的穷奇所截断。
顾相思瞪大了眼睛，心下大惊，登时就捂住了嘴，这墙上的那只凶兽和她在司寒珏颈肩上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在差异子时偷偷用余光去看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司寒珏。
他的一只手正搭在那只穷奇身上，身子微微地有些发抖。
“寒珏？”
顾相思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
司寒珏缓缓地从那面墙上收回自己的手，喘着气，面色苍白，沿着墙面慢慢坐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听说过穷奇的故事吗？”
顾相思愣了一下，关于穷奇，她只知道这是上古的四大凶兽之一，其余的情况便不甚明了。
她摇摇头，也盘腿坐了下来。
“楚国重巫觋，在民间的巫觋传说中，穷奇，是一个凶兽，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凶兽。”
司寒珏转头看了一眼背后那只硕大的穷奇，那只穷奇，也正好看着他，一人一首地镶在那里，被墙上的长明灯一照，仿佛融在了一处。
顾相思觉得背上一阵惊寒，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你曾经问过我的身份，问过我的家人，我那时只告诉你我是长生楼楼主……其实，我还有另一层身份。”
司寒珏顿了顿，目光寒冽却隐隐带着一层朦胧不清的哀伤。
“我是楚国苏妃的儿子，敬帝那个出生就死了的六皇子。”
“为什么？”
出生就死了？！顾相思骇然不解。
司寒珏靠在那里，冷汗涔涔地滚落下来，气息深重，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后的疲惫不堪。
“因为它！”
司寒珏指了指身后那只对着他张牙舞爪的猛兽。
“我一出生，身上就带这这只穷奇……穷奇，凶兽也，一出，天下大乱。”
他没有再往下说，顾相思也约摸知道了他后来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要么死，要么不人不鬼的苟且活着，暗无天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