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时候，已经参与了一生，从幼孩到少年，再从少年到成年，何恬站在画前。
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眶中饱含泪水，她不是没埋怨过。
埋怨妈妈抛下她，埋怨自己出生的不快乐，而在这一个瞬间，什么埋怨都没有了，只留下了悔恨，恨自己的出生，带走了妈妈的生命。
何恬失控的哭起，跪在画前掩面痛哭，沈商连忙上前了两步，将她抱在了怀中，让她能够靠着自己。
老太叹了口气，静静的退了出去，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两位年轻人。
“林娴，不知道你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会欣慰？”老太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钟表，钟表里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头靠着头，在草地上大笑。
照片是黑白色的，是有些年代的灰白色。
老太将另一面的钟表打开，这一次是彩色的，两个看起来30几岁的女人，依旧是头靠着头在草地上大笑。
老太的眼眶湿润了几分，合上了钟表，一步一步朝着楼梯下走去。
“不要哭了，来，你看眼睛都肿了。”沈商耐着性子哄她。
“如果我不出生的话，妈妈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何恬顺了顺气，勉强吐出几个字节。
沈商略粗糙的拇指，缓缓划过何恬哭肿的眼睛：“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不出生，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何恬的眼睛被沈商按着，看不见他的表情，等到光线透出的一瞬间，沈商却已经将情绪收拾的良好，让她看不出任何一点痕迹。
“你？”
“我妈在生了我之后，很快又怀上一个，理由是我出生的时候太丑，她不喜欢。”沈商自嘲的笑，“你看你还是很幸运，至少她喜欢你的样子。”
何恬伸手轻轻碰了碰沈商的脸，手掌慢慢展开托住他的脸颊和半边下巴，沈商无谓的邪笑，将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
他的手和脸之间，夹着她的手掌。
一种温热的感觉，瞬间蔓延在了四肢，那些有些悲伤的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有她，其实挺好的。
“你看，这些事其实我们决定不了，她们给予我们生命，就要好好去珍惜。”沈商的声音出奇温柔，他的手指带着何恬的手，往上移了一些。
沈商侧过头，吻住她的手心：“我们走吧？”
“我想再看一会。”何恬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画像，“我想仔细的看清楚，每一笔每一种用色。”
“好。”
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未来某次的失散后，就是这些短短的半个小时，用来记住每一笔每一种色调的半个小时，才让两人重逢。
母亲，妈妈。
无论是哪一种称呼，也许是从一开始，就包含着守护孩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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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下楼的时候，老太已经将招待的茶水准备好。
“谢谢您，请问该怎么称呼？”状态回归的何恬，连忙接过老太手中的茶壶，“刚才让您见笑了。”
“哈哈，你啊你，这么见外做什么？按关系，我可是你的干妈。”老太端起何恬倒好水的杯子，放在自己的唇边抿了一口，“这茶呢，我喝了，你这个干女儿我也认了！”
老太和蔼可亲的模样，让沈商和何恬都觉得无比舒服，沈商也提起茶壶为老太蓄满了水，没有说话，却用动作证明了他的身份。
老太再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了清嗓：“你们这次来，除了要看林娴的画作，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是这样。”沈商一只手按在何恬的手上，看向老太，“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林振东，不知道您有没有影响？”
一直慵懒眯着眼睛，有几分懒散喝茶的老太，目光一下变得尖锐，她的视线直直锁在沈商身上，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他，似是在探测他的意图。
沈商始终不卑不亢的回视，以他的气场，竟然只能够跟老太打一个平手。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老太逼视沈商。
“是我的。”
“你混账！”
沈商一声不吭，何恬却是很疑惑的看看身侧沈商，又看向对面的老太：“你们在说什么啊？”
老太冷哼了一声，却是笑眯眯看向何恬：“闺女，这个林振东你有没有见过？”
何恬摇头：“没有见过他。”
“嗯，算他还有点良心！他是林娴同父异母的哥，要不是他林娴也不会死！”老太提到林振东很是愤怒，原本慈眉善目的样子也不见了。
“他做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何恬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问道。
“就是他让你.妈妈和何少元见面，也是因为他你.妈妈才会做何少元的情.妇！”
“那……理由呢？”
老太看了何恬一眼，没有说话，沈商却开口了：“是我想的那样？对么？”
“我希望，这件事变成一个秘密。”老太说完之后，站起身又看了何恬一眼，很深很用情，“闺女，哪怕你旁边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了，你要记得干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馆……不，干妈。”何恬也起身，走到老太的边上，与她相拥。
老太摆了摆手，手背在身后向着一个房间走去，沈商看着她的背影，眸子冷了冷，没想到就连林振东也跟这事有关联。
是他想的太少，还是何恬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商，你刚才说的，跟你想的那样，是什么意思？”何恬重新走回沈商的位置，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
就在何恬和沈商离开之后，一个一直站在不远处柱子后的男人，缓缓的走进了大厅里。
他走向之前老太进的房间，抬手轻叩了一下门：“馆长，您好。”
老太打开了门，看着眼前面生的年轻男人，狐疑的开口：“你是？”
“我是乔氏集团的乔子贤。”
“嗯？”
“我是何恬的男朋友。”
老太终于完全抬眸，开向乔子贤，沉默了五六秒之后，打开了门：“进来吧。”
乔子贤鞠了一躬，跟着老太走进了房间里。
-
“那个叫林振东的人，是不是就是我的舅舅？”
路上，何恬还是对沈商说的话耿耿于怀，她很不喜欢被人瞒着事情的感觉。
沈商轻点头，关于何恬想知道的事情，始终是只字未提，何恬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知道就算她再怎么追问，他铁了心的不想说，就真的不会说。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别墅区，何恬直接上楼休息了，沈商却被凤云殇拦住了。
“怎么？”沈商解开自己的领结，很随意的放在手臂上脱下的西装上面。
“我呢，刚才被通知了，拿到了波斯纳医学研究赛的第一。”凤云殇接过他手上的衣服，做了一个抛物线完美丢尽远处的浴室的杂物篮里。
虽然正中，沈商还是不悦的皱起眉头：“所以呢？这个奖我记得六年前，冷之華就拿到了吧。”
“商，你要分清楚，谁才是你的人，好吗？”凤云殇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顺带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儒雅和玩闹同时在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凭空年轻了几分。
沈商挑了挑眉毛，伸手握拳轻打在凤云殇的左肩上：“你是我的人？听起来挺不错，你就不怕江语晨跟我没完？”
提到江语晨，凤云殇苦笑了一下：“商，我现在只希望，江展华永远不要回来，不然我要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恐怕就真的……”
“他不可能不回来，你比我给你个清楚。”沈商松开拳头派开盘凤云殇肩膀，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他，完全给不了凤云殇好的建议。
凤云殇叹了口气，微上挑左边的眉毛，像是想强行让自己冷静一样，抬手搓了搓脸：“我出去看看她。”
沈商“嗯”了一声也上了楼，何恬也需要他好好安慰一下。
走出门，海风徐徐。
凤云殇走到江语晨的身侧，弯下腰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蹲着的她的肩膀：“小语，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在你的眼里，常尉岚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宁愿跟我赌气，追回他给发的消息，还想去赴约吗？”凤云殇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其实是在痛的。
如果一开始他是带着目的接近，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动了情。
他好像是爱上江语晨了，或者说，他单方面的想要跟她永远。
江语晨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一句话都没说的要往别墅里走，凤云殇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一瞬绷紧。
他上前大跨了一步，从身后将江语晨抱紧在了怀里：“小语！”
江语晨奋力的挣扎：“我生气的，是你私自帮我推掉我的梦想，这跟常尉岚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的梦想，就是跟他在一起，去参加他公司的培训？”凤云殇呼吸变得极其轻，他连呼吸都会牵扯心疼猛烈的疼痛。
江语晨无言以对，她的梦想其实就是进入岚衫集团，哪怕是一个前台都好。
“小语，我说中了对吗？”凤云殇一点点松开了江语晨，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
“就因为我的梦想是进入岚衫集团，你就要跟我分手？”江语晨转过头，瞪大着眼睛眸光闪着。
只不过因为她想常尉岚的公司上班而已，他就要跟她分手？原来，最难的真的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之后的种种。
凤云殇看着她的难过，嘴唇动了动，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那就分手，反正你也只是我的偶像而已！”江语晨说完赌气的话就后悔了，可是她很倔强，倔强的转过身进到别墅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