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在手中像是宝贝,目光带着看孩子一般的慈爱,却又很是大方的递给他:“这是我一个学生给我的,一共有两支,今天刚好带过来给你。”
“这……你很喜欢吧?我就不夺爱了。”江展华看着那笔头,的确是有几分的动心,哪怕不是用来画画而是挥毫,感觉怕是都不错。
“这笔更加适合用来写字,江家是书香门第,我的那支就用来看,这支笔就给你发挥作用了。”
听她这么说,江语晨也不再矫情推辞,伸手接过,长指迫不及待的抚上笔头的兔毫,又柔又顺的触感哪怕稍用些力去捏,也不会掉。
当真是一支好笔。
不禁开口感叹:“这倒有点像是判官的生死笔,据说一支生死笔,可以掌管一个人合适生,也能控制人何时死。”
“神笔要配神人。”何恬红.唇稍弯,视线虽在笔上却又像是投了很远,“这笔在你的手上,恐怕才是有的其所。”
“这夸奖还真是让我有点美的找不到北,想不想看看手写的正楷?”
“当然,万分荣幸。”
他浅笑非常绅士的半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何恬高挑了一下下巴,顺着他指的地方走去。江展华跟着看她背影,嘴角微勾,她不禁是他一见钟情的人,也是有着共同还好,能够地久天长的人。
不会主动争取,不想放弃被动。
只要看着她,就很好。
……
客厅中。
“我吃完了,我们去找小甜心吧?”江语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想表示自己圆滚滚的胃,已经吃不下更多了,可这却让她想起了孩子,神色一下黯淡。
“你不是想让她跟展华在一起?吃完饭我们去走走吧,也好给他们多相处的时间。”他说着扣住她纤细的手放在掌中,很是心疼,“语晨你瘦了。”
“常尉岚,我们出去玩吧。”她沉默难受了片刻,很快就扬起了笑脸,“听说多出去走走,非常有益身体和孩子。”
他对她的任何请求,哪还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当下准备了些东西,连招呼都没打的带着江语晨走了,她跟在他的身侧,似是有些当年的模样。
哪怕只是走在林荫道上,他与她牵着手,都是格外的宁静。
“诶,那人有人在吹口琴诶,去吧去吧?”忽得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半倚在墙边吹口琴,面前还放着一个帽子,零零碎碎有些人丢进了钱。
常尉岚点头,搂着她望着吹口琴的人走去。
那人手指修长,音调平稳有趣,只是带着半边脸的面具,只露出嘴来吹琴。一身燕尾服,看起来像是价格不菲的样子,但因为只是一个街头的卖艺人,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衣服会是高昂的价格。
“好听的话,要投零钱吗?”他将自己的钱包从口袋中拿出来,递到她的手上。
江语晨点了点头,缩在围巾里的她,小脸的脸颊处哄哄的看起来格外可爱。伸手轻打开他黑色的皮夹,常尉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要重新将钱包抽走。
然而,她已经看到了他的钱包中,放着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的,一张是他和她的,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他的姐姐。
三张照片都有一些泛黄陈旧,似乎黏在了钱包的对底座,她有心想拿出来却都没有办法。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拿着钱包,耀武扬威的看着身侧的男人,“好啊你常尉岚,明明那么喜欢我,却还假装不在乎,苦了我那么多眼泪了!”
正在吹琴的人,迅速将自己视线移下,那一双黑如墨染的瞳孔,连带着嘴角都带着一丝自嘲的味道。
“在你离开之后的一个月,那一天我犯了胃病,家庭医生送来粥,我从窗口扔了出去,下意识开口说‘江语晨你再做这么难喝的东西,就给我滚蛋’的时候。”
她听着,眼眶不知怎么就一红:“你说你早点知道我的好多好?我也就不用被他抛弃了。”
“我不介意,就像你当时不介意我一样。”他将她搂在怀中,薄唇轻靠在额头印上一吻。
琴声突得戛然而止,换成另一种略带悲伤的音调。带着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他的视线越过周围的人海,牢牢的停留在常尉岚和江语晨身上。
“妈妈妈妈,这个叔叔好像是在哭诶?你看他眼睛红了!”
“你瞎说什么,他啊一定是有红眼病,说不定长得还丑才出来卖艺!”
靠着栏杆墙壁伟岸的身躯,绷得很紧视线死死盯着拥抱在一起的人,嘴唇一边吹着曲调,一边开开合合的像是在数数一样。
直到他的唇从她的额头上移开,才停下数数。
13。他喃喃自语,13秒。
“要给支援他多少?你决定。”常尉岚指了指钱包,让江语晨回神。
她没有去接他的钱包,反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抽出了一张纸币放在了帽子里,淡淡的笑着,抬起头去看吹琴人的眼睛:“你吹的很棒喔,加油。”
话落,她被他牵着走了。
直到他的视线中,不再有两人,琴声一下戛然而止,匆匆的离去连带着帽子都直接丢在了原地,围观的人看着他的背影,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
……
凤云殇躲在一个墙角,抬起手握住自己的嘴,他死死的将鼻子和唇都给捂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的声响,眼泪无声的顺着骨关节往下流。
他等了一天,吹着口琴,等了她一天。
可,她是出来了,身边也跟着他早就预料到的常尉岚。本该他该是庆幸自己的计划成功,可这一颗心疼得却呼吸不过来。
他缓缓的抬起另一只手擦干眼泪,确认自己不会发出悲哀的声音,才将捂着嘴的手给移开。
“cry,你回来了?”
他靠着的墙角,只要一个转弯,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同时雪莉和她的丈夫杰森,也住在里面。杰森稍晚了一些时候到,正好错开与他们到达的时间。
凤云殇红着眼睛,匆匆与杰森擦身而过,进了房间。
杰森站在门口,挠了挠后脑:“亲爱的,你看他似乎是难过了,我的上帝,他那么坚强的人,竟然会哭你看到了吗?”
“别说了,我们去超市吧。”
“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驾驶着小汽车离开。房间里凤云殇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渐远,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卷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终于低声的呜咽起来。
他像是回到了十二岁那一年,凤家被抄家,哥哥下落不明,他一个人在街头流浪,被人欺负,身上很脏也没有人可以关心他。
后来,沈商出现了,带给了他非常好的环境与教育,他开始当起了天才哥哥的替身,所有人都以为rake就是他,把所有的头衔都给了他。
“嗨,我可真是羡慕你,你的画那么棒,人又这么帅!”
“rake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画画天赋好么?瞧把你厉害的!”
“我看啊,他就是一个画画的呆子,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
类似这样的话,一度将他逼到抑郁症的境地。
直到,江语晨出现了。她说她喜欢的人是凤云殇也是rake,除了他的画画她也喜欢他这个人,她说她对他是爱人的爱,也是偶像的喜欢。
“小语……”凤云殇喃呢出了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一开始,他忍住了没有在羽翼没丰.满的时候动心于她,这一切也就不会这样了,他痛苦的闭着眼,任由眼泪冰冷的轻刷过脸颊。
忽得,一声巨响,门像是被破入。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非常的近,就像是在他面前似得。
凤云殇抬起了头,捏着光,他看到沈商勾着邪肆的笑,双手插着口袋,双目无感睥睨着居高临上的望着他,那视线明明没有多少情绪,可却是实打实的冰寒。
“商?”
“找个人来陪你演戏,也别找有夫之妇,一查什么都出来了。”他说着迈开修长的腿,直径走到他的床沿边坐下,左腿交叠在右腿上,很是慵懒,却有带着说不出的矜贵。
凤云殇擦了擦眼泪,慢慢的撑起了身体,坐到了他的身侧:“你调查了?”
“是啊,不过江展华有没有聪明,说不好。”他说着将一打资料直接摔在凤云殇脸上,“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要么别动她,不然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我只是……”
凤云殇的话音未落,沈商便一只手擒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话全部锁在喉口:“你爱她?就是让何恬去看一个,已经两天没有吃饭,骨瘦如柴的她?就是让她去看一个,根本没有人气的江语晨?”
“你的女人难受,我就不难受了?”他别开脸,声音低沉的带着沙沙的哑音,听着让人非常心疼。
“呵,你难受?”
沈商又从口袋中,掏出另一份资料。
“在那边你很开心啊,悲伤?”沈商积分的语调,没激起凤云殇一点难受,反而拿起那些照片,放在眼下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双手狠狠一撕变成漫天的废纸:“她想去的地方我都去了,她想看我笑了,我也都笑了,我现在没办法保护她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沈商抿着唇,看着这快失心疯的男人,良久才说出话来:“面对困难你只会放弃,不会解决问题,再过一百年也报不了仇。”
说完,他便直径走到门口,冷笑着停了一下:“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不止是你,就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凤云殇的声音散发着一种绝望,可听的人早已远去,只留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他狠狠的握拳,在地板上敲了一下,不仅现在要早出晚归的躲避,就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不能轻易展露在能够被记录下位置的地方。
见不得人,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