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恬被沈商带着不断跟人周旋，他的手始终在她肩膀上，宣示主权的意思非常明显，能够被请来的也都是人精，沈商的做法意味着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心照不宣。
按照追悼会的流程，人都到齐了之后要去教堂。
绿草地不远处，就座落着能够容纳500人的欧式风格教堂，凤云殇和江语晨带着这些人去教堂。
沈商带着何恬却去了墓地。
“我不用去说悼词吗？”何恬对这类事完全没有经验，全都听着沈商的来。
“不用，何家的老夫人应该也不会让你上去。”
脑海中闪过奶奶的样貌，她苦笑了一下，明知道他说的对，心伤却也是难免的，让害死她爸的凶手去念悼词，也真是够讽刺。
“在下葬之前，跟他说说话吧。”
沈商停下脚步，他带着她到了放着尸体的棺材前。
何恬深吸了口气，上前了两步，何少元睡的很安详，头发是花白的眉毛也是，若不是皮肤还隐约有些光泽，也没有很明显的皱纹，否则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垂暮老人。
他的脸色蜡黄，手指被扣着放在腹部，周围没有任何一朵花，何少元一个人躺在里面，看起来有些可怜。
“走好。”
她站着半响，最后却自从嘴里挤出这么两个字来。
沈商静静靠着她站着，两人的手相握着。
直到何恬冲着沈商点头，他才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朝着回教堂的路去。
就在半路上，之前还提到过的何家老夫人，却挡住了两人的路。
“奶奶。”何恬看着面前老人，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
“你说说，小雅的脸，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从何家的祖籍里给去除！”老妇人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底气倒是很足。
“自作自受。”何恬冷冷的回答。
“你，你这野种！”老夫人气的就要上去打人。
沈商眸色一愣，抓住了她的手：“请你放尊重一点。”
“好啊，你现在还找了靠山是不是！别以为我就怕了你沈家，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野种，把小雅的脸弄成那样，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老妇人抄着拐杖就朝着沈商狠狠打了下去，他闷哼了一声，依旧挡在何恬的面前不退。
连打了五棍，沈商依旧站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老妇人挥着拐杖要打第六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知道我的儿子，怎么惹恼了您老人家？”
沈商一听这声音，浑身的血液倒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长辈说话，晚辈不能插嘴，教你的礼仪，都还给我了？”
这个声音，何恬也是再熟悉不过，当时就是他拿着钱要她离开沈商，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像是只有三四十岁的男人，就是沈商的父亲。
沈国梁走到沈商的身侧，看着何恬：“这位小女，我看的很是眼熟啊，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再……”
“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管。”沈商一把挡在何恬面前。
“我让你说话了吗？”
啪——
沈商的脸被沈国梁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可他却连脸都没有侧一侧，睥睨邪佞的望着面前自己的父亲：“打啊，不要客气，反正这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来，打一个痛快！”
兴许，他表现出来的戾气阴狠的模样太明显，何家老妇人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会不会是何雅惹到了何恬，这位沈公子给毁的容？
否则光凭着何恬一个人，怎么有本事让国内所有的医院，都不肯接受何雅做手术？
“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老生也不好多管。”
沈家父子针锋相对，自然没时间管她一个闲人去了哪，倒是何恬的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眼中飞快的闪过很辣。
“跟她分手，蓁蓁马上要从国外回来了，你这样像什么？”
“不可能，我不会放弃她。”
“那么蓁蓁呢？你不打算跟蓁蓁结婚了？”沈国梁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脱离我的管制？好好的跟蓁蓁结婚，我还能保你无忧！”
沈商一声不吭，眼里的坚决却很是明显，沈国梁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沈商脸上：“我告诉你，别让我下狠手，你以前的女人玩玩就算了，为了一个女人跟你爸翻脸，真是能耐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冷之華去找你吧。”
“你说什么！”沈国梁瞳孔猛的一收缩，“你小子玩的女人，是……”
“她是我的女人，不过却是冷之華看中的。”沈商看着沈国梁的反应，嘴角向上大幅度扬起，隐晦不定的眼底算计来回的盘旋。
冷之華？何恬完全没想到，沈家父子的事情，竟然还会牵扯到没有什么关系的冷之華。
沈国梁的视线落到何恬的脸上，看她完全不在意冷漠的模样，置身事外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态度，他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不简单。
但没想到竟然连冷之華那孩子，都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我还告诉你，如果何恬有个三长两短，除非我死，否则你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和冷之華一起去找你。”
说罢了，沈商拉着何恬大步的离开。
沈国梁站在原地，冷笑着摸着自己的唇角，好啊，这个臭小子，竟然学会威胁起来了，真是翅膀硬了。
看来，是时候采取一点措施了。
……
沈商带着何恬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边，他蹲下了身体，捧了一些溪水洗了把脸。
“这个时候，你倒是没有洁癖了。”何恬也学着他的样子，捧起水洗了下脸。
她根本就没有化妆？沈商看着用水拍打着脸颊的何恬，失了神，原来容颜那么精致的她竟然还没有化妆，他还以为她借口去厕所的那些时间，是为了化妆。
想来，倒是他肤浅了。
“你就不好奇？”沈商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带着她坐到了石头路旁的长椅上。
“你想跟我说，自然会跟我说的，不是吗？”
“冷之華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
虽然有些惊讶，但倒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光从她们父子的对话就能够感觉出一点。
“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还有江展华，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他说着，自嘲的笑了下，“直到，我知道冷之華不是孤儿，而是我的弟弟之后，我反而成了一个圈子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为什么啊？”
沈商看着她，表情没有波动，深邃的眼中却有一丝对过往的疼：“因为我和冷之華变成了敌人，我们是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候知道的这个消息，被孤立的人却是我。”
疼吗？过往撕开了疤一定会很疼吧？她只能猜测着，却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轻轻伸出了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直到后来，我才逐渐了解，原来是因为我太强大，所以当和一个弱小的人发生争斗之后，所有弱小的人，都去帮助他。”
“最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所以，何恬未来若我……”沈商想说“死”这个字，却被何恬堵住了嘴.巴。
“我知道，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冷之華，对吧？”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惜他并不想让她和别人在一起：“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如此霸道，被他拥入怀，她却不再觉得不舒服，了解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对他这个人就越是没有任何抵抗里，这个怀抱柔.软炙热。
在他的怀中，有安全感。
“走吧，快到下葬的时间了。”
抱了很久之后，沈商打破了沉默，何恬轻点头，跟随着走回之前的那片绿草地。
……
悠扬低沉的小提琴与大提琴声交错着，极度压抑的曲调很应景，哪怕是最喜欢热闹的小孩子，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安静的等着牧师。
从前往后从左往右，按照亲密度排序。
周妹妹站在第二个，何雅站在第一个，老妇人则是站在第三个，第四个是叔叔伯伯辈的人。
本该排在第二的何恬，被沈商带着站在牧师的旁边。
牧师不断说着一些超度的悼词，原本的大提琴和小提琴，也被换成了由几个方丈组成的超度乐。
眼看着，那些大汉挖着土，把棺材一点点给埋起来。
何恬的四肢有些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她牢牢的扣在手心，握成了一个拳头。
爸，我会替你和妈报仇。
我知道，害你们的人从来没有真正想对你们好过，她们只是想要钱。
我会让她们一无所有，让她们悔不该当初。
葬礼结束。
送完客已经是下午，何恬被沈商带去了咖啡厅，江语晨因为太过担心她，也和凤云殇一起跟随着去了。
“我在一个小时之前，受到了鉴识人员发来的这份邮件，你们看下吧。”
沈商将手机，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凤云殇只是看了开头几个字，脸色就非常不好看：“她们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东西的？在A市这些药物是明令禁止的，怎么可以让普通人都随便买到！”
“她们并不普通，东方家的人并不是吃素的。”沈商说着，手指在手机上一划，第二页出现在三人面前。
不光是凤云殇，江语晨和何恬也是面面相觑，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周妹妹和何雅竟然会这么大胆，居然买通军区的人，这可是要坐牢的！
何恬拿过沈商的手机，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眼花，上面的确都是一些禁药，她看的很仔细，深怕漏了任何一个字，眼眶忽的就红了。
一开始，她只是怀疑而已，现在证据就在眼前她反而觉得更难过了。
爸爸他这一生，把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何雅，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他亲生的，而自己，他却连一个亲子鉴定都没想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