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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再见。」
我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余梅打电话，看见她表情凝重。
「怎么样？怎么说？」
余梅说老板说王伟强帮她去办离职了，但老板还没同意，说要见到余梅本人再说。
她皱眉：「而且琴琴还和他说听我自己说打算离职去结婚。」
我火冒三丈，继母还真是不让余梅后半辈子完蛋不罢休。
「不重要了，走走走回家收拾东西，我陪你去省会安顿下来。」我催促余梅。
余梅想要说话，我打断了她：「别和我说什么你自己一个人能行，我也想去省会看看呢。」
余梅笑了，点了点头。
那天偷听到的谈话里，王伟强应该是要用余梅存下的钱去还高利贷，他不可能轻易罢休。
继母又知道了余梅的打算，两人很有可能还是会惹出事端。
我必须提起精神跟着余梅。
我和余梅提着大包小包出了车站。
我从来没来过省会，在我是王盼娣的时候就没有。
原本我有机会来省会上学，却……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站在省会的马路上。
省会这边的柜台提供了员工宿舍，两人一间。
我和余梅在房间里收拾好，余梅兴奋地拉我出门逛街。
路上有老头老太遛京巴犬，有吹糖人的摊子，自行车的铃声在空气中飘荡。
余梅让我坐在长椅上等她，她去去就回。
太阳晒得我头发发烫，孩童的笑声此起彼伏。
我眯着眼，突然觉得，如果能留在这个时代也挺好的。
而且我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说不定能抓住机会暴富呢！
阳光有些刺眼，我伸手去遮，却看到阳光透过我的手继续直射我的眼睛。
我回忆起前几天身体的异样，突然明白了。
现在余梅已经决心离开王伟强，我存在的可能性逐渐变小，我可能会在可能性为零的时候彻底消失。
我对着刺眼的太阳咧嘴笑了，这不是我原本就想要的结局吗？
可是太阳还是照得我眼里泛起了泪花。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我浑身电流通过一般打了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王伟强！
是我眼花了，还是他真的跟来了这里？
就在我想要顺着那个背影追过去时，余梅的声音响起：
「绵绵！」
我转头，她把一个东西戴在了我的头上。
余梅笑眯眯地看着我：「咱们绵绵真好看！」
我摸了摸，是一个布料带蝴蝶结的发箍。
我有些疑惑，余梅正色道：「姐没什么好东西，唯独手上这个镯子还是打算留给女儿的，想着你帮了姐那么多，想送你个小玩意儿。」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疑惑，「王盼娣」这三个字重新浮上心头。
我轻声说：「你不是更想有儿子吗？」
她一愣：「这傻姑娘说什么呢！国家都说了，生儿生女都一样！」
她顿了顿，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更何况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就希望，以后能有个绵绵这样的女儿。」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有点发棕的眸子里映出愕然的我自己：「绵绵，认识你是姐的幸运。」
她抱住我，熟悉的潜意识里保留的馨香涌入我的鼻腔。
王盼娣，这三个字的一笔一划连起来，是紧紧勒在我身上，勒得我痛苦不堪的绳索，勒了我十八年，勒得我变形，喘不上气，把我勒向了天台边缘。
但是在这一刻，在变得柔和的夕阳下，这条绳索突然一寸寸断裂，粉碎成灰，不再能伤到我。
取而代之的，是妈妈的拥抱，柔软的，温暖的。
我对着人来人往的街头，下巴抵在余梅的肩上，泪如雨下。
天黑了，我陪着余梅回到了她的宿舍，打开门，看见一个人跷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见我们进来，甜腻着声音：
「梅姐，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呀？」
我寒毛乍起，看着继母僵硬的微笑面孔上那双蛇一般的双眼。
余梅也没想到，结结巴巴：「琴琴？你……你是怎么在这儿的？」
继母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就来外地了呢？你让我这个介绍人，很难堪啊。」
我紧紧攥着余梅的手，一步步倒退。
突然一双手用力把我往房内一推，沙哑的烟嗓响起：「大晚上的要出去？」
继母笑了：「强哥也来了？大家坐下好好聊聊呗。大城市，晚上出门很危险的。」
我感觉身体很轻，被猛地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余梅急忙来扶我。
余梅不敢置信地看着继母，又看向王伟强，声音颤抖：「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继母柔声细语：「担心你呀，梅姐，好好结婚让强哥养你不好吗，自己跑来跑去折腾什么呀？」
我感觉到余梅的手发冷，她扶我起来的过程里突然干呕了一下。
我担心地看向她，却发现继母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哎呀，是不是这个月没来月事啊，梅姐？」
余梅噌地立直了身子，手指着王伟强，嘴唇发白：「这种事你也和外人说？」
继母上前挽她：「我算什么外人呀，我可是介绍你们认识的红娘呢。」
余梅推开继母的手，又呕了一声，继母嫌弃地退后两步：「都这样了，也该乖乖结婚了吧？没爹的孩子可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余梅呆滞了，看向不知道什么地方，两眼无神，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反应过来，脑袋轰隆一声，看着余梅的肚子：「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抓住余梅的肩使劲晃动：「不可以！去把她打了！去把她打了！不许生！把她打掉！」
我的叫喊声带上了哭腔，继母和王伟强急得掰我的手，余梅依然呆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王伟强牢牢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动，我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余梅！你听见没！不许生！」
余梅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盯着我，哀伤地喃喃细语：「可是，这是我的家人啊……这是我的宝宝，绵绵，我有宝宝了。」
我看着她的神情，心生绝望：「你还记得和我说了什么吗？」
余梅呆呆看着我。
我歇斯底里哭号：「你说希望有我这样的女儿！」
王伟强不屑：「呸，老子只要儿子。」
我大吼：「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嫁给他，去给他当保姆，你生的女儿也去给他当保姆！」
「你想有我这样的女儿，我不想要这样的烂人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