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
“疯子……”
他死死盯着叶星河,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惊怒之外的情绪。那不是看一个敌人,更像一个最虔诚的艺术家,眼睁睁看着有人拎着一桶泔水,泼向他耗尽毕生心血的传世名画。
“住手!你对我的‘作品’做了什么?你这只虫子,你懂什么叫艺术吗!”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棋手,也不是掌控一切的神。他现在,只是一个心血之作被病毒入侵的创造者,一个眼看孩子被活活污染的暴怒父亲。
那股黑金交织的能量,就是最恶性的肿瘤,顺着“唤龙阵”的地基脉络,疯狂侵蚀,野蛮生长。整座火山核心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岩壁上那些粗大的管道一根根鼓胀、扭曲,流淌在其中的纯净紫色龙脉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暴躁,像是纯净的血液里被注入了强酸。
这不是破坏,这是污染。
比直接摧毁更恶毒。
叶星河这是要从根子上,夺走他对阵法的控制权。
“你在找死!”阁主的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杀意,他双手猛地向下一按,整个“唤龙阵”的能量流向瞬间逆转。
不再是向外抽取星球本源,而是将所有力量收缩,进行内部的“杀毒”。
嗡——
数十道由纯粹龙脉能量凝结而成的巨大独眼,从阵法的各个节点中“睁开”,幽紫色的瞳孔不带丝毫感情,齐刷刷地锁定了污染源——叶星河。
这是阵法本身的防御机制,也是它最强的攻击形态。
就在这时,一道夹杂着剧烈电流杂音的嘶吼,穿透了层层能量屏蔽,在叶星河脑中炸响。
是周若云。
“叶总!听……听到吗?!操!这鬼地方的屏蔽力场简直是在跟我打架!”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风暴中传来,“我找到‘唤龙阵’的能量节点交汇处了!坐标……妈的,坐标我用量子纠缠发给你了!应该能穿透!那里有……有零点零三秒的波动间隙!但是……但是那里有三座主炮塔交叉火力覆盖,你根本……”
话音未落。
毁灭性的光束,从那些独眼中喷薄而出,撕裂空气,封死了叶星河所有闪避的路线。
他想攻击阵法核心,就必须硬抗下这足以将他瞬间蒸发的攻击。
一个死局。
“操!”
秦瑞龙一声怒吼,扔掉了手里已经打空的步枪。那玩意儿现在跟烧火棍没区别。
他看了一眼被能量光束笼罩的叶星河,又看了一眼远处被傀儡围攻、险象环生的古映柔,最后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
“妈的,早知道这样,上个月就不该还信用卡……”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叶星河的方向吼了一声:“小子!老子给你开条路!给老子挺住了!”
下一秒,他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像一颗上膛的炮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着一道最粗壮的紫色光束冲了过去。
“告诉老周,老子这辈子没服过谁,就他妈服她一个!让她别他妈哭丧!”
“给老子……开路!”
他身上所有特制的战术装备,在这一刻被他尽数引爆。
轰!
一团刺目的火球,在半空中炸开。
秦瑞龙的身体,连同他最后的咆哮,被那道光束彻底吞噬。但这自杀式的攻击,也让那道光束的能量出现了刹那的偏折与不稳。
叶星河面前的死亡之网,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缺口。
与此同时,古映柔的身影在阴影中闪烁,速度超越了极限。
她没有去管那些围攻她的狂信徒,任由几把利刃刺穿自己的后背。剧痛让她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但她只是咬碎了后槽牙,将手中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两道凄美的弧线,用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精准地切在了另外两座独眼炮塔的能量输送管道上。
嗤啦!
短刀崩碎,能量反噬将她整个人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但那两道光束,也因此暗淡了一瞬。
“玄家……愿为先驱!”
玄寂长老和他身后那两名早已残破不堪的魂体,在这一刻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灵魂本源。三道透明的魂影合而为一,化作一柄无形的尖锥,不顾一切地刺向阁主的精神世界。
“蝼蚁。”阁主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
他虽然瞬间就碾碎了这道灵魂冲击,但对整个“唤龙阵”的精妙操控,还是出现了一丝无法弥补的破绽。
零点零三秒。
用秦瑞龙、古映柔、玄家三条命,换来的零点零三秒。
叶星河双目赤红。
他没有时间去悲伤,也来不及去愤怒。他将体内那股依旧在疯狂撕扯着自己的,神圣与毁灭交织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压缩,尽数灌注到了右拳之上。
经脉寸断,骨骼哀鸣。
他已经不管不顾。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周若云给出的那个坐标,那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能量间隙。
“就是现在!”
他发出一声震动整个火山的怒吼。
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颗包裹着黑金能量的拳头,仿佛打穿了另一层维度。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流光,无视了距离,无视了阻碍,精准无误地,命中了“唤龙阵”那个正在进行能量交换的节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整个火山核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阵法的最深处响起。
咔嚓……
咔嚓嚓……
庞大无比的“唤龙阵”,那由无数晶体和管道构成的复杂结构,开始从那个被击中的点,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冲天而起,贯穿苍穹的紫色光柱,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由内而外,轰然崩碎。
悬浮在光柱中心,作为阵眼的夏清溪,身上的金色锁链寸寸断裂。她失去了所有支撑,洁白的衣裙在狂乱的气流中翻飞,身体无力地,从高空向着下方沸腾的岩浆,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