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公海。
一艘名为“海皇号”的巨型游轮,像一座漂浮在墨色海面上的钢铁宫殿,灯火将周围的海水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甲板上,香槟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但里面晃着的酒,好像都带着点紧张的味道。每个人脸上都贴着一张完美的笑脸,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眼睛却都在四下里乱瞟,像一群等着分肉的狼,又怕自己成了那块肉。
今晚这酒会,喝酒是假,站队是真。
所以,当叶星河走上舷梯时,甲板上那层嗡嗡作响的虚伪,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他身边挽着一个女人。
一袭黑色晚礼服,没多余的装饰,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裹着,却衬得那截脖颈和手臂白得发光。她挽着叶星河,姿态亲密,可那张脸冷得像块冰,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是周若云。
她把自己所有的气场都收了起来,变成了一件最顶级的、只可远观的装饰品。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江家的野种吗?胆子不小,还真敢来。”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像把钝刀子,硬生生划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江天成晃着酒杯,带着几个狗腿子,跟螃蟹似的横着走了过来,把路堵得死死的。
他从上到下扫了叶星河两眼,那表情,就像猫逮着了耗子,不急着吃,就想先玩玩。
“怎么着,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特地找个妞儿来给你哭丧?”
他身后那几个富二代立马发出几声配合的哄笑,声音不大,但足够刺耳。
周若云的脸更冷了,嘴唇动了动,刚要发作,挽着的手臂却被叶星-河轻轻捏了一下。
叶星河压根没看江天成。
他的眼睛穿过这几只苍蝇,看着游轮顶层那片最亮的灯火。
今晚的大戏,在那儿。
被人这么无视,江天成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冲着手下吼:“愣着干什么!把老子的礼物带上来!”
两个保镖推过来一把轮椅,上面绑着个东西。
说是人,又不太像。四肢都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撇着,身上一股子骚臭和东西放坏了的味道,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风箱声,两只眼珠子浑浊不堪,看不见东西。
李万鑫。
“叶星河,看清楚了!”江天成一把薅住李万鑫的头发,让他那张烂泥似的脸对着叶星河,声音喊得老大,“就是他!就是这个杂种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他妈看清楚!”
李万鑫的身体抖了一下,好像听懂了,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恐惧。
“啧啧啧,真可怜啊。”江天成变脸比翻书还快,又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拍了拍李万鑫的脸,转头对着叶星河笑得狰狞,“看见了吗?这就是得罪我们江家的下场!今天,老子就让你当着全江南的面,跪下,给他磕头赔罪!”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叶星河的脸,狠狠地踩进这滩污秽里。
周围的宾客们悄悄往后退,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叶星河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江天成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上。
他没说话。
只是抬起手,对着李万鑫那边,屈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
就像弹走一粒灰尘。
一道看不见的劲气,钻进了李万鑫的后心。
下一秒。
“啊——嗬——啊啊啊!”
轮椅上的李万鑫猛地向后一仰,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发出的惨叫声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又尖又利,像指甲在刮玻璃。
他眼球暴突,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在轮椅上疯狂地抽搐、撞击,好像骨头里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一股更浓烈的臭味,炸了开来。
他失禁了。
黄白之物顺着裤管哗哗地往下流,在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迅速洇开一滩让人作呕的地图。
江天成脸上的狂笑,就这么僵住了。
他想看的羞辱大戏没上演,倒是看了场活体排泄。那味道,熏得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周围的宾客们发出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女人们捂着嘴尖叫,男人们也纷纷别过脸,满脸的嫌恶。
江天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酱紫色。
“你……你他妈对他干了什么!”他指着叶星河,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在这时。
一股说不出的压力,从头顶上压了下来。
不是风,也不是声音,就是一种纯粹的、能让你骨头缝里都发冷的气场。
甲板上,瞬间鸦雀无声。
音乐停了,人的声音没了,连李万鑫那要死不活的惨叫,都弱了下去。
所有人,都跟被线牵着的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顶层甲板的楼梯口。
一个人,正从那儿往下走。
一身白色的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人长得比电影明星还俊,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让他看起来像刚从地狱里散步回来的魔鬼。
他每走下一级台阶,甲板上的空气就好像重一分。
有几个胆小的女人腿已经软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怕是已经瘫在了地上。
江天煌。
他走下楼梯,看都没看面前那滩烂摊子,也没看自己那个丢人现眼的弟弟。
他的脚步很稳,径直走到了叶星河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远。
他看着叶星河,那双黑得看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生气,反而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带着几分好奇。
“你比我想的,有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话音一落,两股看不见的气场轰然撞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挤爆了。
周若云挽着叶星河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那些原本还想看热闹的富豪名流,这会儿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生怕被卷进去,死得不明不白。
整艘海皇号,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对峙,成了一座安静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