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内,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
周若云面前的微型终端,投射出数十道瀑布般的数据流,她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快得只剩下残影。
“疯了,你们都疯了。”她嘴里念叨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度的亢奋,“把生物密匙的‘开锁’协议,逆向编译成‘强制数据上传’的病毒指令……这根本不是修改程序,这是在用一滴水去污染整片大海!”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带着一种技术狂人才有的痴迷。
“这个‘魂引’网络,其稳定性和加密层级,是我见过最变态的东西。任何非授权的指令,都会被视作入侵,瞬间就会被网络的集体意识绞杀。叶先生的意识,就是我们唯一的载体,唯一的‘特洛伊木马’。”
“说人话。”秦瑞龙正在给一把手枪压入最后一颗子弹,头也不抬,“到底行不行?”
“不行。”周若云干脆地回答,手上动作不停,“理论上,我们会在零点零一秒内变成一团宇宙尘埃。但谁他妈在乎理论?我们现在,不就在创造理论之外的东西吗?”
她说完,将最后一段代码敲定。
一道全新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能量频率模型,在全息屏幕上缓缓成型。它像一个活物,一个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数字寄生虫。
另一边,叶星河盘膝而坐,已经进入了最深层次的冥想。古映柔手持短刀,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整个人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呼吸悠长。
叶星河的身体,正在变成一座最惨烈的战场。
他体内的龙元之力,那股代表着生机与创造的力量,化作了熔炉。而神魂之上那枚漆黑的“寂灭印记”,那股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规则,则成了最狂暴的燃料。
他要做的,不是去平衡这两股力量,而是强行将它们糅合、锻打,去模拟周若云构建出的那道疯狂的“病毒频率”。
这个过程,痛苦超出了语言的范畴。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鼻腔缓缓流下,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滋”的一声,仿佛滴落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硫酸。
紧接着,是耳朵,眼角。
七窍流血。
他的身体在能量的剧烈冲突下,已经濒临崩溃。古映柔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却只能死死地忍耐。她能感觉到,叶星河体内的能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进行着重组,那是一种自杀式的创造。
“他还能撑多久?”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周若云头也不回,声音冰冷而专注,“别打扰他,也别打扰我。信他。”
……
京都,西山,一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生物实验室。
这里戒备森严,表面上是某个医药集团的研发中心,实际上,却是天机阁在华夏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林深月和夏清溪被软禁在一间全透明的观察室内。她们能看到外面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员行色匆匆,能看到一个个巨大的培养槽里,浸泡着各种无法理解的生物组织。
“别怕,有我在。”林深月握着夏清溪冰冷的手,声音不大,却很稳。
判官就坐在观察室外的一张椅子上,悠闲地品着一杯手冲咖啡,看了看腕表。
“还有三分钟。”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听众汇报,“通知‘清道夫’小组准备。如果我们的客人还不懂得珍惜机会,就按原计划处理人质。记住,要快,要干净,别弄脏了我的地板。”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的,是秦瑞龙所在区域的热成像图。
一个孤独的,人形的热源,正在鬼鬼祟祟地移动。
“老派的特种兵,真可爱。”
……
秦瑞龙像一只壁虎,紧贴在实验室外围的排污管道上。他避开了三处红外感应区,拆除了两个压力传感器,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距离主建筑不足五十米的一处通讯井内。
“妈的,这活儿比拆炸弹还刺激。”他低声骂了一句,一只肥硕的老鼠从他脚边窜过,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里是周若云计算出的,信号传输的最佳节点。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
量子通讯中继器。
这是他们手中唯一的,能够在“国安数据链”的封锁下,强行打开一条数据通道的玩意儿。
安装过程需要绝对的精准。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井盖上。他屏住呼吸,将中继器的接口,缓缓对准了井下的主光缆。
……
防空洞内。
叶星河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左瞳依旧是深邃的墨色,右瞳却燃烧着璀璨的金芒。他张开口,喷出的不是气息,而是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灼热能量。
“好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伸出手,那道被他用生命锻造出来的,混合了生与死的全新能量频率,在他的掌心缓缓浮现。它不再是柔和的光芒,而是一团跳动着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红相间的能量体。
“就是现在!”周若云一声尖叫,将自己终端的数据流,全部灌注了进去。
那个数字病毒,找到了它的宿主。
……
通讯井下。
秦瑞龙将中继器稳稳地扣在了主光缆上。
咔哒。
一声轻响。中继器上的指示灯,由红色,变成了幽幽的绿色。
安装成功。
他刚要松一口气,一种被无数野兽盯上的恐怖感觉,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抬头。
井盖的缝隙外,四周的黑暗中,一个,两个,十个……一个个细小的红点,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
数不清的红外瞄准线,从四面八方,将他死死锁定。
秦瑞龙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对着喉部的微型通讯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平静地汇报。
“……草。我好像中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