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件事，穆渊倒是罕见的急切，“多久能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
莫余估摸了一下，“约莫三日。”
“好，朕会加派人手协助你。”
宫里还有一个徐若刚怀上身孕，若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穆渊不得不提防，也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
莫余领了命令，首先去了瑶池阁。
芷才人产后大出血，还在昏迷中。
莫余给她把过脉后，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仁，心中有了些大致的猜测。
他召来瑶池阁的冬雪，“芷才人怀孕期间可有服用过药物？”
冬雪如实回答：“除了太医院按时送来的坐胎药，没服过旁的。”
莫余又问：“那可有存放芷才人近日吃过的饭食？”
冬雪摇头，“没有。”
这下便困难了，方才他把了白芷的脉象，体内有浊气在游走，明显是孕期服食了某种毒药。
不过这浊气已经尽数被排出体外，只剩下一些残余。
此种脉象最难辨别，若是换了别的太医，恐怕是把不出来的。
莫余到瑶池阁的小厨房走了一圈，瞧见案板上还摆着半只鱼头。
“芷才人爱吃鲫鱼？”
“是的，小主怀孕以后尤其喜欢吃御花园鱼池里的鲫鱼，有时候一日能吃下一整条。”
他拿起鱼头看了看，从背囊中掏出一根银针插进去。
再拔出来的时候，银针已经变了颜色。
这鱼头有问题！
莫余不动声色的放下鱼头，又把银针擦干净塞回去，没再说什么。
从瑶池阁出来，莫余带着徒弟直奔御花园，逮了一条鱼带回太医院检查。
太医院的太医瞧莫余带条鱼回来，还忍不住打趣他：“莫太医，刚回来就急着吃鱼啊？”
莫余没回他，用刮刀把鱼开膛破肚。
经过一番检验后，他确定问题就是出现在鱼身上。
有人往御花园的鱼池里投放有毒的鱼饲料，而鱼本身是不消化这种毒素的，于是毒素留在体内，随着一起进入吃鱼的人身上——也就是芷才人。
得到这个结论，莫余马不停蹄的求见穆渊。
穆渊正批着奏折，宣见了莫余，开门见山的问：“查出来了？”
莫余一手拿着鱼肉，一手拿着发黑的银针，“禀皇上，是御花园的鱼被人下了毒。”
穆渊手下朱笔一顿，落下一团鲜红的墨点。
他一把甩了手里的奏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王德禄！”
大太监连忙应了一声，穆渊怒不可遏的说：“给朕仔细的查，凡是在芷才人怀孕期间去过御花园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准放过！”
王德禄领了命，跪着下去了。
阖宫上下又开始动荡，每个宫的娘娘都要交出来一份最近十个月的行程轨迹，以确定没有去过御花园。
不仅如此，还要交代有没有看过别宫娘娘去没去。
第二天晌午，各宫娘娘送来的册子里面，有一个人命多次出现。
夏蝉——白苏的宫女，后来白苏难产薨了，又被白芷收入宫中。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宫里不少娘娘见夏蝉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
她一个宫女，偷偷溜进去，的确是很可疑的。
不过，夏蝉是白家的陪嫁丫鬟，没道理戕害自家主子。
况且她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夏蝉被抓起来，宫里流言又开始乱传，有人说是瞧见那天傍晚，夏蝉跪在宸修仪的马车前头说了什么，后来被白芷发现要杖毙她，也是宸修仪求的情。
于是，陆娇娇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纷争当中。
她在芳华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被气笑了。
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原来有人为了谋害她，从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听说这夏蝉也算是个硬骨头，在慎刑司被精奇嬷嬷折腾一遭，竟然还是半点都不松口。
她认了罪，却不说是谁唆使的。
流言都传到她这里了，陆娇娇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果然，夏蝉被抓起来的第四天，听说是松口了，指认说宸修仪威胁她这么做的。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陆娇娇早就猜到了。
陆娇娇被带到慎刑司的审讯房中，和夏蝉当面对峙。
审讯他们的是精奇嬷嬷，穆渊竟然也过来了，皇后陪在他身边。
按理说后宫的事情，他是不该过问太多的。
陆娇娇端坐在墙边，牢里忽然出现铁索摩擦的声音，夏蝉被人拖着进来了。
她浑身都是血迹，能看出来已经换过衣服，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
腿应该是被打废了，她是被两个嬷嬷架着进来的，隐约能从起伏的胸口看出来人还活着。
陆娇娇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禁瘆得慌。
皇后也觉得骇人，不由得转过身去不看夏蝉。
精奇嬷嬷说：“夏蝉，你当日是如何指认的，再说一遍。”
夏蝉抬头，勉强掀起眼皮看了眼陆娇娇，眼里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她开口第一句是：“宸修仪，你……怎么来了？”
声音虚弱的不行，但还是能听出来俩人是亲近的。
陆娇娇倒是不知道，她和夏蝉什么时候到了可以寒暄的地步。
她勉强笑了一下，“夏蝉，你如实说出来就好，不要污蔑别人，否则是要下地狱的。”
“宸修仪，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
夏蝉说到这里，呼吸声忽然重了起来，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精奇嬷嬷连忙起身查看，去探她鼻息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穆渊没说什么，甚至没多给一个眼神。
陆娇娇盯着夏蝉还温热的尸体，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后宫真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太医院的小太医过来验过，说是吃了鹤顶红死的。
“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这种花招。”穆渊震怒不已，当即下令：“这件事朕要彻查到底，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穆渊一声令下，大理石少卿闻人寻奉命进了慎刑司。
眼下陆娇娇的嫌疑最大，她也暂时被关进了慎刑司，好在待遇比那些犯人好一点。
下午吃过饭，陆娇娇坐在地上没事干，随手捡起草干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