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夏鸢站在楼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董御琛的脸和她的渐贴渐近，直至双唇交叠，婚后的他，不仅笑容多了，也越发有男人味。指甲深陷入肉，刮得手心条条血痕，她关上房门，从抽屉取出一张名片，手机光芒照在脸上，映得她苍白如鬼魅，“薛总，我是董夏鸢，有笔交易相信你一定感兴趣。”
妃瞳第二天醒来就看见吴宦屿的短信，“妃瞳，我搬回家中，随时欢迎回来。”她正要回复就有电话打入，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秦小姐，”对方的语气格外严肃，“我是特别调查组组长黄其生，关于秦同志自杀一事望你配合接受调查，另外，遗体已火化……”那男的还说了很多，但她从“火化”那词后什么都不再清楚，阿爸的死像一场梦，虚幻得不真实，她不能也没法看见他的尸首，可电话里不断有人提醒他，你父亲去死了，生生拔掉背后氧气管，用裤头带自尽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眼前的一切越发模糊。董御从柜子里选了条领带，转头就见张皇失措的她。他最怕女人哭，尤其是她，温暖的手覆在她双眼上，泪水的清凉的，“好端端又怎样？”
妃瞳埋入他怀里，他随即托起她的脸，“我刚换了衣服，别弄湿。”
“今天我去取阿爸的骨灰。”
董御琛的眼眸黑亮黑亮，“很好，国家又少了条蛀米虫。”她咬唇，一把将他推开，“对，董御琛你干的好事。”他走到桌前，利索把手提挽起，“走到这步，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保时捷呼啸而去，妃瞳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圆点，双肩禁不住颤抖。他和她之间横着上辈的仇恨，他什么都可以松口，但惟独秦荣恒不行。
妃瞳推开编辑室的门，气氛格外奇怪，原本喧嚣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伊雪把她拉到一边，“妃瞳，媒体起秦省的底，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他女儿了。”她头脑一炸，只觉说不出话来。发通讯稿的时候，陈宁端着杯水拍了拍她肩膀，“别担心，大伙都理解，天大的事，还有我在。”她再抬首，就看见她大大的笑容，分外真诚。
手机在抽屉“滋滋”响，她旋开手机盖子，屏幕上只有简单六字，“中午一起吃饭。”董御琛说话永远是最简单的主谓宾，更多时候更简明扼要到只剩谓语，例如他生气的时候常说的那字，“滚！”
她唇角轻扬，心想他可能良心发现，于是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审稿。翻阅稿件时她方才看出，送到她手里的稿子都挑选过，剔除了所有有关阿爸的新闻。
太阳渐上高空，当金黄的日光照到她桌上时，陈宁勾住她脖子，像往日一样大大咧咧地笑，“妃瞳，走，听说对面新开了间‘味国厨房’，咱尝尝去，李大爷埋单。”伊雪、李海、小陈一帮人围在站在她办公桌旁，有种力量缓缓不断输进她体内，比阳光还要温暖。她眸子微微有点湿润，“谢谢你们……”
“一群蹭饭的，谢什么，要谢谢李大爷，昨晚输牌输得精彩，换来今天的丰衣足食……”她的笑声素有影响力，除了李海，其余的都笑得前仰后合。妃瞳被众人推出去，熙熙攘攘走出写字楼，她还愁着该怎样向董御琛交待，玻璃门前来来回回走动的男人蓦然抬头，双眼闪亮闪亮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薛夫人！”黄胖子那大嗓门把众人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仿佛遇见首长般，抓着她的手使劲握，“妃瞳啊，大哥出事了！”
妃瞳蓦地怔住，黄胖子是薛东海的死党，百年校庆的当天他们见过面，还喝了酒。陈宁在旁边打岔，“喂，兄台，我们秦大美女夫君可不姓薛，你哪来的？”
“石头爆的！”他白了她一眼，环视一周，发现太多人不好说话，“妃瞳，真没事我不想打扰，可是……”他哎了一声，“我们边走边说……”
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妃瞳的心提到嗓子眼，薛东海有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可以离开他，不见他，但还会为他担心，她转身，对同事们说抱歉，“你们中午吃得尽兴。”气得陈宁直跺脚。
“东海怎么了？”妃瞳边走边掏出手机，在董御琛短信上回复中午没空。黄胖子拉开车门，请她进去，“我听警局当差的哥儿说，之前闹得很大的贩毒案子有了眉目，那人居然是‘大哥’，你说这事是不是荒谬，他开公司的嘛，怎跨到黑社会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