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她曾说过要一起走的。
从血红的噩梦中醒来，浑身大汗淋漓。推开身旁光裸的女人，我坐起身，捋了一把头发靠在床沿。这梦魇，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试图用情欲反复麻醉自己，翻云覆雨后，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旁边娇媚的女人翻了个身，丝被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滑落，软绵绵地黏在我胸膛，“东海，我还想要……”我勾唇轻笑，对于女人，我向来来者不拒，但今天，我没心情。
不去理会身后娇嗲的嘤咛，随手抓起落在地板的睡袍披上，浴室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还在慢慢渗出水滴，我伸手旋至最大，捧起冰凉的水直往脸上泼，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四周的声音，抬起头，镜中的男人五官如雕塑般精致俊逸，墨亮的眼眸深邃犀利，更犹之是眼角眉梢间那抹引人堕落的邪魅，投足举手间尽显风华。可惜了脸上那一划新伤。敷了敷嘴角的淤青，我把热毛巾仍在一旁。相貌这东西，从来不为我在乎。
从冰箱里拿出鲜柠檬切成两半，把柠檬汁挤到两个盛水的杯子里，随后抽出筷子轻轻搅动。柠檬水调好了，却发现原来多做了一杯，我摇头苦笑，有些习惯，果然永远成不了自然。记得喜欢喝这柠檬水的人曾说过，那是因为他在怀念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段未了的情缘。而当时的自己，竟真真切切地揪心起来，怕她是为了那个留学英国的男人，纠结了三天后还是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了出口，“是因为吴宦屿吗？”看着我吃飞醋的样子，她笑了，飞扬的眉角肆意展开，阳光洒在她精致的脸上，耀眼而明媚，她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是我妈。”而这些，走着走着，就散了，连回忆都淡了。
拿着两杯柠檬水走到阳台上，我随手拿起一杯，抿了口，随后抽出一根烟叼在唇上点燃。身后走上来一个女人在身旁站着，浴袍随意披在身上，没有绑带，春光暴露无遗。我牵了牵唇角，不禁冷笑，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男人若不想上你，你脱光在他面前也没用。
她双手环胸性感地靠在栏杆看我，目光幽怨，“怎么昨晚多次高｜潮，你喊的都不是我名字？”我侧头轻笑，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又怎叫得出来，可嘴里吐出的却是假意的抱歉，“我喝醉了。”这是虚情假意，却是事实。
昨晚，我淌泪把最爱的她压在床上，而那个业里成之为少董的男人却在我手触到她柔软私｜处的瞬间破门而入。我原本只当作笑话看，她是我的恋人，即便是过去式，也没这个权力阻止，我恨她、凌虐她皆是我的自由，他装什么英雄！
而后来，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依赖的眼神，我方才知道，我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尽管我早已想深了一层。
心里的愤怒和不甘汹涌而出，望着她被他紧紧揽在怀里，我感觉体内像有千万把刀子在绞，痛得几近内伤，我强压着自己颤抖的声线，只为不想在她眼前沦陷。我厉声问：“他是你什么人？！”原来我在乎的，终究只是一个她。董御琛再霸道再强势对我也构不成威胁，只要她不动情，就像当初她选择我和在一起，吴宦屿再倾情与她，又如何？
我尚以为，我和她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在知道她和我分手的苦衷之后，他们当着我面接吻之前。我怕的不是董御琛强吻她，是她，居然在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当那滴悬挂在她眼角的清泪滑落至他脸颊的刹那，我终是忍不住胸口弥天的痛喷出血来。可没人知道，中伤我的并不是董御琛的一轮毒打，而是她不自觉移情别恋的致命一击。
她走后，我喝了很多酒。昂起头，把呛烈的威士忌自头顶倒下，顺势浇灌伤口。我本有一千次一万次困住她的机会，只要我一扬手，门口的手下便能轻易贯穿董御琛的胸膛，可我没有。就像在冰会看见她的一刹，我本可放任她被人蹂躏，可我第一个反应，却是差点忍不住把自己的人杀了。原来，刻骨铭心是这样的感觉，即使爱到恨的地步，仍然舍不得让她受伤。我宁可一把火烧了自己的物业财产，也不忍毁了她手上贩毒的证据，知道会是祸患，可心狠手辣的我仍想押上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来全力支撑她的事业。很可笑，对不对？
酒润湿疼处，更显切肤的痛。当最后一滴金黄琥珀的酒液坠落在地，我扬臂将酒瓶摔在落地窗前，清脆的撞击声，碎片飞溅满地。窗上狰狞的破洞，像是我残缺不堪的内心，我暗自苦笑，此时再疼，也不会有人为自己心疼了吧？
拨出另一瓶金酒的木塞，我颓废地瘫坐在地板背靠沙发，像复仇似的拼命往喉咙里灌辛辣酒液，回忆排山倒海。在A大，鹰腾徽章是历届校园骄子送给爱人的定情宝物，象征永不分离的爱，记得大学时和经贸学院的那次校级足球决赛，我拼了命就为得到它。尽管她总是对我说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虚浮的名声，但我在乎！那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对自己爱人承诺。那时家里没钱，没法送她戒指，只寒酸地编了只草戒圈在她中指上，这些，我一直心有芥蒂，觉得对她不起。我是真心实意想和她白头偕老，为了她，我总是在尽我范围内最大的努力，想把所能给的一切全给予她，只为博她欢喜。
想为她买奢侈品，尽管家境贫困，男人爱面子的这点劣根性在我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暗暗对自己说，吴宦屿能给你的，我也要给你，甚至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没法像他轻易买下卡地亚钻戒，但我想要为她争来比钻戒更有价值的东西。我爱你，所以必须为你夺下冠军！
比赛的胜利终是以折断手为代价，当我把鹰腾徽章送到她脸前，她抱着我的腰哭得一塌糊涂，心下猛地一沉，以为她不喜欢，她却哭着摇头说我何苦。我笑了，低头吻上她娇嫩的唇，心里幸福得很。从那一天，我便发誓，要成为有钱人。让她幸福，是我唯一的原因。想喝酒，却因她说酒对伤口不好，足足戒了两个多月，那之后，也只是浅酌而已。
酒入愁肠愁更愁。如今，再也没有纤细温暖的手为我拿开酒瓶，再也没有温婉动听的声线在身旁轻声叮嘱。我在肆意复仇，可来回伤害的只是自己；我在狠辣攻击，可猛烈摧残的仍是自己的人生。
终是没忍心对你下手。
妃瞳，这场爱，早已注定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