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瞳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人行道正对面一块蓝色的路牌在高高的灯柱下分外显眼,“雨暨路。”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怕遭疑,便又巧妙地多添了句,“刚被个小开甩下,打不到车。”
意料之中传来飞兰不屑一顾的嗤笑声,“男人这种动物你指望他什么,真他妈的犯抽,等着吧,我打车来!”
咔的一声电话被切断,装着的镇定连自己也觉得难受。妃瞳苦笑着将手机放回包包,抬头的刹那,竟似感觉到不远处的车子有人紧紧在盯着她,透着挡风玻璃散发出来的威慑感令她不寒而栗,她退后一步,心跳莫名加速。
董御琛猛踩脚下油门,亮蓝的宝马跨越黄线风驰电掣转了个弯,背道疾驰而去。章司炫降下车窗,让夜风尽情灌进来,风扬起他洁白的衬衣,只听他温雅开口,“你这是明显的作贼心虚。”
“住口!”身旁的男人紧绷着一张俊脸,薄唇紧抿。早知道她是他的劫,遇上她,所有的冷静都会消失殆尽,又或者,所有的低级错误他都可能犯上。
“在她面前,你总把持不住。”章司炫说得很轻,却是一针见血,“你到底是想恨她,还是想爱她?”
“嚓”的一声煞车,在寂静的夜空显得突兀而响亮,“下车!”他朝他沉声吼道。
妃瞳看着飞驰而去的宝马,心里乱成一团,颤抖着双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衫。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像看到吴宦屿时纯粹的快乐或者不快乐,像打翻了的颜料盒,有慌张、有害怕、有愤怒,甚至有她不想也不愿承认的期待……
只是一辆相似型号的车子,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董御琛,自嘲地笑笑,讨厌一个人原来会不知不觉进入脑子的,看来以后不仅要少和他接触,还当和他少计较!
“喂,忤着干嘛!”妃瞳转身,便见飞兰从出租车里伸出个头,朝她大声喊道。妃瞳拉开车门,一阵浓郁而刺鼻的廉价香水味扑鼻而来,她漫不经心地打趣道,“刚看见辆宝马,想碰碰运气来着。”
“哼,你可还真敬业!”飞兰妩媚地撩过长长地马尾,讥讽笑道。
妃瞳并排坐到她身侧,今晚她打扮得异常妖冶,彩绘纹身依旧繁花似锦,放肆张狂,在微凉的天气里,她穿得极少,仅在深蓝的胸衣上添了件短至腰部的低领亮紫小衣,下身闪亮的超短裤,露出一大截白如玉藕的大腿,若隐若现的风景足以让男人想入菲菲,血脉贲张。
车子拐进阴暗的街巷,飞兰喝他停下,把钱塞到司机手上关上车门便径直往前走,妃瞳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心里一阵忐忑。这次不像上次暗访,有重生和陈宁在旁伴着,今次若不留神,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飞兰轻手推开了巷子的第七道门,是间破旧的药房,她转身向妃瞳挑眉,示意她跟紧进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她们搭乘的的士并未开走,黝黑矮小的司机早从车上跟下,此时正隐匿在后两间店铺的黑暗处。他的前方鬼鬼祟祟地拐出一男人,佝偻着背尾随妃瞳和飞兰身后,手上似拿着什么,在黑暗中闪过点点光亮。他看不真切,急忙拨通手上的电话,压低声音道,“少董,有情况!”
走入药店,阵阵中草药味飘然入鼻,一个肥胖的大男人趴在前台上呼呼大睡,飞兰翘起唇傲慢走上前去,“喂,起来!”她重重拍下玻璃桌,震得男人七荤八素。
“三更半夜,买什么啊?”胖子动也没动,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
飞兰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白加黑’六包,‘康泰克’七包。”
胖子腾了起来,哪里还有睡相!细如丝的眼毒辣地眯起,紧紧地盯着飞兰,随后眼光落在身旁妃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像蟑螂爬过身上的感觉,冰凉而恶心。胖子收回目光,低下头拉开开关,不耐烦地摆手道,“进去吧。”
巨大的药柜无声旋出一道暗门。妃瞳心下一凛,“白加黑”和“康泰克”都是感冒药,早段时间已被媒体报道一次购买不得多于五包,因里面含有一种麻黄碱的兴奋剂,是制作冰毒原材料。妃瞳偷偷瞄了一眼再度倒下去假寐的胖子,这里果真是毒场,隐蔽、阴暗、密码*控,难怪警方扫黄扫毒也扫不到这儿来,怕且是车子开到门口也不知里面另有乾坤。
暗门下方是一窄窄的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甚不安全,倾斜的楼顶上挂了个昏黄的灯泡,瓦数不高,仅可视物。妃瞳趁飞兰不觉,伸进包包接通了手机的GPS,可系统尚未搜索完毕,飞兰突然转身,吓得她瞬间抽手,掏了支口红夹在指间。
“切,臭美,除了勾引男人你脑子就空了!”飞兰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尽是不屑,楼梯的最后一级下去是条弯弯曲曲的长廊,黑不见底,“待会吸粉放聪明点,人家递过来就接,别给脸不要脸,呵,顺便看看那母狗!”
听到最后一句,妃瞳肯定自己的脸是沉下去了,还好没灯光,不然定令飞兰生疑。走廊的两侧都是绵绵的布料镶着的墙壁,尽头处,便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漆黑的环境下,怕就只有熟门熟路的人才能摸到门路。飞兰拧开门把,室内顿时一片刺耳的喧嚣,光陆迷离的光影映着漫天飞尘,晃得眼都花了。
她方才知,原来那些特殊的墙壁,是特用来隔音,掩人耳目,难怪无声!
飞兰一手把妃瞳拉了进去,重重合上门。她的表情在如暴风骤雨般的音乐下显得亢奋异常,举起双手扭着腰肢朝前走去,步步生花,还时不时用迷离的眼神向后望,“来呀,这边!”
穿梭于疯狂的舞者之间,红绿蓝的光影如线如圈,打在身上混乱一片。迈着凌乱的舞步的青年经常碰到妃瞳身上,一下就搂在怀内,耳鬓磨挲着道,“要不要一起跳?”
*靡窒息的空气中,她一边走一边推开那些歪歪倒倒的疯子,由于都是磕了药的人,脚步都轻浮之至,像踩着棉花,不用太用力便可推开。半墙高的位置置满了红蜡烛,一枝枝紧紧挨在一起,红光摇曳,也不知是谁故意把空调调成暖风,室内的温度极高,热烘烘的像个烤炉。
飞兰混在亢奋的人群里已然没了踪影,妃瞳急得如热火焚身,她说重生在这里的,可周围乱七八糟的,哪里看到她的踪影。她气得直跺脚,脚下一滑,几乎站不住。
“该死!”待她看清脚下那一大摊蜿蜒的粘稠,不禁吓得脸色煞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