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衫确实出事儿了,还不是小事儿。
她的性爱照片在凌晨三点半被爆了出来,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发酵,此刻已传遍网络。
那些照片是什么人放出来的不得而知,但拍的人显然是刘泠衫和她的伴侣们,那些照片中镜头角度各有不同,还有些情正浓时的双人自拍合影。之所以说是她的伴侣“们”,当然是因为这些照片中的男主角不固定的原因。
发布照片的原博已被微博运营方后台删除,但网友们又是何等有效率,夜猫子们纷纷被炸了出来。几张还堪传播的图片被纷纷保存转载,还有某知名八卦博主将其做成了表情包,甚至还有人打着“刘泠衫未删减高清无码图全集”的招牌,开始暗搓搓的卖网盘资源。
这是个令奋斗在娱乐圈一线的基层工作人员痛苦不堪的凌晨,无数新媒体的娱乐版编辑在周末的凌晨三点被电话吵醒,爬出被窝一边骂娘,一边打着呵盘点分析照片中涉事人之间的人物关系。
陶雪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划拉着电脑的触控板,眉头拧成了个死疙瘩:“什么情况啊……”
“得罪的人太多,老底儿被掀了呗。”墨七的语气听起来很有几分愉悦:“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啧,丫再蹦跶啊!”
“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这种事儿……你幸灾乐祸也不是这么个乐法。”
“幸灾乐祸?”墨七一声冷笑:“陶呆,但凡我法律意识薄弱点儿,早就分分钟搞把枪给她打成筛子了你信不信?是,这种事儿说到底就是个性癖好问题,她跟多少人有一腿我也管不着,但她之前勾引我家幼幼的时候我就想弄死她,我是幸灾乐祸,可她这灾不是我亲手往她脑袋上扣的我都够遗憾了,乐一乐怎么着了?”
陶雪池听直发愣,她倒是不怀疑墨七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刘泠衫现在还在勾搭墨卿修呢。
她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怎么不跟我们说,我们好帮你想办法啊。”
“说什么啊,说了还让你们担心。”墨七说:“影人刚开始受打压的时候她就想跳槽。她贼上林安国际就开始勾搭幼幼,幼幼一上来跟我交了实底儿,我也就没当回事儿。后来她见天儿在我们眼前晃,幼幼是没搭理她,但我当时怀着俩熊孩子情绪不大稳定,天天憋着想给她套麻袋捆上石头扔孟曹江里利索。后来幼幼直接带我去南京在唐老太太家住了小半年,这下她找不找我们了,才投了现在的公司。”
陶雪池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上位的人多了,想凭借插足上位的人也多了,但她从未见过有谁像刘泠衫这样野心勃勃到不留体面。从墨七和她自己的亲身体会,刘女士的目标非但是想插足,更想气死原配。她不知道刘女士哪来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这么强烈的欲望,她只知道做为墨卿修的正牌女友和墨七的闺蜜,她对刘女士的种种举动除了膈应还有不耻。在这种膈应与不耻之下,她觉得刘女士栽成这样实在不冤,甚至有点大快人心。
但在觉得大快人心之余,那一条条微博的评论和转发又让她有些不安。
可我有什么好不安的呢?刘泠衫的照片又不是我曝出来的。
陶雪池想不明白,干脆关了电脑回房间睡觉,但奈何心里总像惦记着什么似的睡不踏实。她躺在床上烙了两三个小时的饼,等八点的闹钟响起时才磨磨蹭蹭的下床洗漱。
一宿的清静觉被搅了两次,到达私教中心时陶雪池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可兰笙看起来却朝气蓬勃的。他非但精神头很足,似乎就连心情也很不错,欢快的跟她打着招呼:“小阿呆早啊!看微博了吗?小贱人栽了!”
“……”陶雪池顶着张神经衰弱的脸楞楞地看着他:“……你激动什么……”
“我激动吗?没有啊。”他略带感慨的回忆道:“当年你出事儿时我还嘀咕怎么这小贱人头两天还勾搭我,转眼我把朱亭林揍了她就敢呛话,闹半天他俩当时有一腿。”顿了顿,他掏出手机给他看:“你看这孙子不就朱亭林么。”说着,他又将屏幕向后划了划:“还有这个,这个,《沉冤记》的制片,这个,《又见故人来》的总导演……”
陶雪池赶忙扭头把脸别的远远的:“我不看我不看!笙哥你差不多得了,这种事儿爆出来你还把照片儿下下来,有点儿同情心成不成?”
“别瞎说啊!我下她照片干什么?这是微博上还有几条没删干净的。你以为我像那帮Low货似的边骂边对着她照片撸啊?我是纯骂!”兰笙说着将手机放到一边的训练凳上。他俯身做了个拉伸动作,紧接着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等会儿。小阿呆,同情心不是乱用的,你别告诉我你还觉得她可怜啊。”
陶雪池没说话。
兰笙见她蔫头耷拉脑的样子,干脆伸手冲她后脑勺来了一下:“你疯了吧你?当初她欺负新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情那些刚入行的小师弟小师妹啊?当初她给大晴儿使绊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情大晴儿啊?当初她勾搭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情我啊?你同情她,你分不分的清敌我阵营啊?”
陶雪池的头被他一下接一下拍打的一摇一晃的。等他终于不打了,她才晃了晃脑袋理出个头绪:“……她还敢得罪疏晴?”
“……你真傻假傻?你忘了去年南铮和大晴儿宣布结婚之前出过事儿了?”
陶雪池回忆了一下,依稀想起来一点。
去年冬天蒋疏晴自导自演的《春结》杀青,成片正在剪辑中。这时忽然有媒体曝出蒋疏晴跟投资方老板一同进出酒店,举止暧昧。照说这本没什么,所谓条条套路通罗马,每部电影上映前剧组主创都要现身搞点绯闻炒作一下,炒作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超热度。但那位投资方老板是个有妇之夫,且还是个向来风评不大好的有妇之夫。于是一时间舆论哗然,蒋疏晴微博下的评论一夜间变了画风,力挺她相信她清白的粉丝纷纷被前来骂战的黑粉踩了下去。
陶雪池对这事儿印象不深,一来是她知道蒋疏晴不是这样的人,二来是她当时还在住院等待第4次手术,实在没功夫在意别人的事。再加上没过多久楚南铮和蒋疏晴就公布婚讯彻底堵了悠悠众口,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把这事儿当作《春结》电影炒作的手段。
可今天这么听兰笙一说,看来其中另有隐情。
兰·八卦王子·笙以一副“你咋能蠢成这样”的表情看着她:“‘浩瀚娱乐’记得不?就当初钻你病房偷拍那帮孙子,被墨五弄倒闭之后那几个货又攒了个公司叫‘星空娱乐’,刘泠衫买了他们的狗仔,特地挑大晴儿跟投资方老板谈事儿的时候贼着拍。”
陶雪池惊了。
有人勾搭兰笙她不惊讶,毕竟想勾搭他的人多了去了;有人欺负新人她也不惊讶,这事儿虽然不地道但圈儿里也不少见;可敢套路前辈,还是蒋疏晴这种人缘作品和路人缘俱佳的半仙儿级前辈,且一出手往对方身上扣“第三者”这么大的屎盆子,她一时竟然不知该说刘女士不要脸还是该说她真有种。
她觉得自己这三年安心拍戏安心等待手术的日子大概是过得太消停了,一出关她的脑内信息量就彻底跟不上了,每天都要扶稳了三观小心听点奇人异事才能长见识。
“所以说小阿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兰笙循循善诱的教导她:“她想签到咱们墨华,我和墨五就怕她把风儿带歪了才不签。本来公司里大家都奔着超越梦想一起飞,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喜欢走偏门上位的也不影响大局,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但她一来就不是水清不清的问题了,有这种‘榜样’,没俩月保证重金属污染。到时候好好个公司被搅和成窑子,下水的都是花魁小倌儿,没下水的全龟公老鸨。”他说着顿了顿,随即若有所思的对着她摸了摸下巴:“……这回小蹄子出事儿,不会是墨五干的吧?”
“!!!!”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兰笙自己也是一个哆嗦,接着摇了摇头:“不能,这事儿太Low,不是墨五的作风……”
兰笙说的对,这事儿很low,刘泠衫也不值得同情。
但当不值得同情的人遇上了Low事儿,自己该站哪边呢?
一整天陶雪池都有点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好像有自虐倾向,明明没人逼她站队表态,她只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喝茶吃瓜看热闹就好,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就是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可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呢?
她怀着这种茫然训练了一整天,直到下午才从某条微博中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条被微博热门消息推送的微博。博主拿着刘泠衫事件的当事人名单跟从前的娱乐新闻一一对照,列出了一张在与女明星“深入沟通”方面卓有成就的“女星大满贯”排行榜。她看完那张排行榜,又翻开刘泠衫的微博,果不其然,评论区中除了一片谩骂之声外还有人在讨论几位涉事人中谁的某方面能力比较强。
陶雪池感觉心里“蹭”一下蹿起了一股小火苗,像深秋的荒火一样迅速燃成燎原之势。
脑子里被那股火儿拱着,她想都没想,坐在地上就开始编微博:
“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自己丢了钱知道着急,别人失窃的照片你传来传去还拿着评榜,凭什么?反观失窃者的微博下面骂的多脏的都有,凭什么?强烈建议微博学学Ins,在开设点赞按钮的同时也增加一个点low键!”
一条微博发出去,陶雪池心里爽了,但麻烦紧接着便来了。
一个小时后,兰·八卦王子·笙下了拳击台绕过六七台跑步机和四个自由深蹲架从私教中心一楼一路杀上来。他冲着她后脑勺来了一下:“‘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你文化水平见长啊?”
陶雪池正跑步呢,被他的忽然袭击吓了一跳。她捂着后脑勺无辜的看着他:“干嘛?我又没说错!”
“屁!这种人,你趁她病要她命是解气,趁她病看着别人要她命是厚道,同情谁不好你同情她?”
“我不同情她啊!可这就是直男癌外加性别歧视!”
“……你还挺有理?!”兰笙被她噎了一道,随即反驳道:“朱亭林是不是有老婆?她跟朱亭林睡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她勾搭墨五的时候你忘了?大姐!你也算她的半个受害人好不好?你和大晴儿都算是她没得手的,她得手的有所少你翻翻那些照片儿好好数数,现在她遭报应你还心疼了!”
“……”陶雪池被他彻底说乱了,半天才捋清楚思路:“我没替她说话啊……那些人骂的也不是她插足的事儿啊!”顿了顿,她继续说:“笙哥你说你不是那种边骂边对着她照片撸的Low货,可有人是啊。如果你和小白也有亲密照,有一天被曝了出来,你觉得,是说你不要脸的多,还是说小白不……不检点的多?”她边跑边跟他讲理,讲着讲着就有些跟不上气儿:“先不说,你舍不舍得小白挨这样的骂。你觉得,同一件事,就因为当事人性别不一样,这样天差地别的舆论画风,公,公平吗?你,你敢说,敢说这不是性别歧视?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刘泠衫曝出来的,这是信息安全盗窃啊!笙哥,我,我可刚被别人盗过照片啊!”
“……”兰笙又被她噎了一道,有些不忿的看着她:“还说你不同情她!你听你把她说的那个可怜样儿!”
“我真不可怜她!”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觉得她早晚该栽,但是,她这栽的也,也太Low了!她栽也该……该栽在被我和疏晴,实力吊打上,或,或者被正室公开插足行径啊!”
兰笙彻底没话了,训练室里只剩下跑步机履带转动的轻响,忽然听见一声轻笑:“靠,吓死我了。”
“……墨七?你在哪儿呢?”陶雪池吓了一跳,赶忙四处张望着:“……你显灵了?”
“你才显灵呢!咒谁呢!”
墨七的声音啐了她一句,但仍不见人影。兰笙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冲向她,只见屏幕上正显示着多方视频连线中,墨七很有诚意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凤隐则眯着眼睛一脸高深:“陶呆,我们看你微博还以为你被人下降头了,搞了半天是嫌弃人家栽的姿势不对。”
“……”陶雪池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严肃的点头:“我觉得你总结的特别好,就是姿势不……哎哎哎,嗷!”
一声惊叫骤然响起,兰笙反应快伸手往前一捞,却终究慢了一步。屏幕那头两人都被吓了一条,凤隐赶忙贴的离镜头又近了一些,一张脸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号:“没事儿吧?楼塌了是怎么着?你俩人呢?”
“……先不说了,我送她去医院。”兰笙将手机放在跑步机的平台上,扶起陶雪池时还十分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你就二吧!看墨五回来怎么收拾你。”
两个小时后,兰笙坐在市人医某Vip病房的沙发上看手机。手机屏幕上陶雪池之前发的那条微博转发已经破三万,评论区内更是各家之言异彩纷呈。
——虽然讨厌刘泠衫,但也要为陶影后点赞!
——呦,这时候敢站出来说话,你自己这样的黑料也不少吧?
——什么情况?影后也要蹭热度?
——除了“功成名就”还有个词叫“功成身退”,桃子你干嘛把自己搅进来?
——现在桃子能站出来说话,而且说的对,这就不是一般的棒。总有人嫌好人做的不够好,但好人能成为好人,本身就做得够好了。
——我家桃子就是局气!想给桃子生猴子!
——假仗义,都是套路。
兰笙按下转发键,犹豫了一下,终究叹了口气,在转发评论里按了句:“说的对”。按完他又咋吧着嘴训她:“你就是闲得!”
陶雪池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溜圆:“为平权和自由仗义执言啊笙哥!”
“呦?”他起身走到病床前,拿手机的一头拨了拨她脚踝上的石膏:“你挺义正严辞的啊?跟我们讲理的时候走什么神儿啊?正骨不疼啊?”
“……不疼!这是多大的精神力量啊,疼什么疼……”
“你还挺会说。”兰笙打断她,白了她一眼又觉得不解气,他冲着她后脑勺又是一下:“跟谁学的?”
“……卿修……”
“屁!”他又给了她一下:“他要有你一半活泼,老子把楼下那辆路虎吃了!”
她扁了扁嘴,可怜兮兮的看着门口:“……卿修,笙哥打我……”
兰笙一愣,回头就见墨某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面色沉的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意思。他刚想打个招呼,哪知人家连眼皮都没冲自己抬一抬,直接坐到了病床床沿上:“怎么弄的。”
她垂下了头:“……一个不小心……”
兰笙乐了:“你不是为了平权和自由仗义执言嘛?”
墨卿修说:“脱臼?”
“……嗯。”她点点头,可怜巴巴的抱住他的腰:“医生正骨的时候‘咔吧’一声。”说着她顿了顿,脑袋得寸进尺的在他肩头蹭了蹭:“……可疼了……”
“知道疼为什么还不小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扭了啊……”她说着又蹭了蹭:“疼死了!我以后训练的时候再也不跟笙哥说话了!”
墨卿修没有说话,手却在她的后脑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头发。
病房里一时寂静,兰笙默默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中吐槽的欲望排山倒海而来,挡都挡不住。
说好的为了平权和自由仗义执言呢?!说好的精神力量一点都不疼呢!还有你咔吧什么?咔吧一声是断了吧!你扭的时候都没咔吧怎么正骨的时候就咔吧了?墨五一来你就变脸!还告老子黑状!老子……
他用白眼翻着面前相偎的两人,正收到某人由镜片后投来的冷冷一瞥,心头不由一酸。
……老子……今晚可能要走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