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飞机耳2023-09-28 13:594,264

楼下院子里,庆祝节日的主仆一家正唱着一首欢快的当地歌谣。兴正浓时,远处吹来一微凉的清风,将那歌声吹上三楼的露台,周围的烛火随这伴着歌声的微风晃了晃。

墨卿修看着她添酒的动作,忽然笑了一下:“雪池,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发现吗。”

她心头随他这问话咯噔一跳,那个敲军鼓的人又不安分起来。红晕悄无声息的染上耳朵根,她板起脸来看着他:“……研究我噶哈!该你说了。”

头顶的天幕已经变成了近乎墨蓝的颜色,夜空中的星光因烛火的映照显的有些暗淡,德里城的夜景却是温馨浪漫。

——“我谈过一次恋爱,大学的时候。”

墨卿修说着,捡起地上那瓶指甲油,自顾自的拉起她的手。陶雪池的心脏随着这自然而亲昵的动作再次不受控制的乱跳,她忽然有些担心他察觉自己已然失速的脉搏。她看着他拧开指甲油的盖子,试着用那刷子在她指甲上涂了一笔——这一笔涂得有些重了,刷头上指甲油的浓度没把握好,透明的甲油油薄厚不一,在指甲边缘积起了成一层厚厚的的边缘,像是凝了谁的眼泪。

他皱着眉头将那丑丑的痕迹擦去,继续说:“半个月,分了。”

“啊?为什么啊?”

“她喜欢逛街看电影,我喜欢看书和K线图。”他放轻力道又涂了一笔,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像是找到了规律,将刷头上的甲油滤去一点,随即又是一笔:“玩不到一起去,所以干脆分手了。”

“……能跟你玩儿到一起去的人……本来就不多吧?”

“倒不是。我喜欢的人,她和我相处的就很融洽。”

“啊?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陶雪池一愣,被他握在掌心的爪子本能的往回抽了抽,没抽出来。她再抽了抽,还是没抽出来。她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闷了许久,再开口时她只感觉心口堵的难受:“……你喜欢她多久了?我认识她吗?”

“多久?我不知道,就是忽然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她……特别怂。”他说着,指甲油的小刷子又涂了一笔:“她很善良,很有正义感,也很勇敢。偶尔她脑子也会很好用——可能只要是事关别人的安危,她总比对自己的事要上心一些。所以我也经常发愁,因为一旦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会成为一个整体。她会不会也像对自己一样,对我不上心了?”

他将她的一只指甲涂完。像是怕她乱动勾花了自己的作品,他轻轻的对着那只指甲吹着气,仿佛要让它干的更快一点。他依旧是垂着头,依旧是认真专注的样子,可他口中说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陶雪池默默地看着他,胸口堵得发慌。她不知自己拳头大的心脏里能闷进些什么东西,竟让自己在这短短的一秒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见的东西越多,就想再去看更多,能看在眼里的就越少;见过的人越多,就想再去见更多,能留在心里的就越少。她本以为,在他这样成熟的人眼里,情情爱爱都是幼稚的把戏。可原来他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倾注心思去琢磨,去牵挂。

只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没关系,没关系。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任谁都不会不喜欢。同样的,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这也再正常不过。

可她自己的欲望也是无止境的,她已经离他这么近了,就想靠的更近,更近,近到和他紧紧相贴,近到与他不分彼此。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感觉很迷茫,心头莫名觉得委屈,望向他的眼睛却移不开。可他却在此时忽然抬头,一双墨色的眼睛像是在笑:“嗯,已经干了。”

她回过神干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将手往回抽了抽。

这次依旧没有抽动。

他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她忽然感到一阵恼火。

这样算什么?觉得她好玩儿,于是像逗小孩子一样逗着玩儿?

可她不是小孩子,也禁不起他的撩拨。她刚发现自己喜欢他,只要他此刻随便的一个示好她都可能当真的扑上去抱他亲吻他。

她说:“墨卿修,你松手。”

“你确定。”他说:“雪池,你确定你要我松手?”

她一愣,忽然觉得更委屈了。她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一定是看出来了。对,她什么都瞒不过他。

墨卿修看着她忽然恼起来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墨华影视正在筹备中,一天中午兰笙忽然打来电话说在片场遇到一个女演员。

很有天赋,长得好看,一定要签。

这是兰笙的原话。

冲兰笙这些话,他决定去看看。因为一直以来,在兰笙眼中最有演戏天赋的就是他自己,长得最好看的也只有他自己。世上还有人能让他夸成这样,真是件奇事。

现在想想,他真庆幸当时自己不知道老七是她的经纪人,否则他们就连那样稀松平常的一次初见也没油了。

当时他们约在了衡江的翠茗轩,包间的名字叫两江阁。他绕过外间的屏风就看到她坐在窗边,侧脸被窗户上毛玻璃折射出的光线映的格外柔和。

她在跟兰笙说话,见到他进来,她当即便拘谨的站了起来。他礼数周全的跟她客套了两句,兰笙大大咧咧的给相互做了个介绍。三人重新落座,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当时他想,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却没有半分轻浮与骄纵,身上那份小心翼翼的谨慎倒是比其美色更值得令人欣赏。

后来的事便有些乏善可陈了。衡江的路况在当年就不怎么样,更何况是在晚高峰时段。老七满头大汗跑进包厢的时已经比约定好的五点钟晚了半个多小时。这事放在以往,只要谈判方迟到五分钟以上,案子基本就算黄了。但堂兄妹之间自是没有这番讲究的——况且他自小就对这个缺心眼儿的老七格外溺爱。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饭桌上,兰笙看着老七不停摇头:“原来小呆的经纪人是你,早说啊,一个电话的事儿,咱们之间还搞这套形式主义!”老七也对着兰笙连连叹气:“小呆也没说遇上的前辈是你啊!来来来,这儿灌汤黄鱼特好,笙哥你尝尝!”。

他觉得这真是自己这辈子参加过的最无趣的谈判。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她倒是吱了声。

“……呃,墨总,您好……”她怯生生的冲他挥了挥爪子,表情里有些犹豫,还有些尴尬:“那个……我名声其实挺臭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吧?别签了再砸手里……”

生意场上周旋已久的人,难免对谁都会带几分盘算与猜测。对她的这句话,他可以解读出许多意思。那或许是在试探签约后能拿到的资源,也或许是她眼见事情十拿九稳,想要做好人卖个乖。

可那一刻看着她的眼睛,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不管如何分析,都只能得出一个自以为是的荒唐答案。会面前她刚跟着兰笙从片场跑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淡淡的薄妆,黑色细长的眼线在眼尾处微微上挑,勾勒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媚态。她的瞳仁本是深深的棕色,映着干净的眼白倒显得格外清亮,一双雾气昭昭的桃花眼也因这份清亮显得有几分懵懂。

坦诚之余犹有娇痴。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摆在脸上,哪有容他盘算猜测的空间。

当时他想,这姑娘比老七还要实诚,以后在这如狼似虎圈子里可该怎么办。

九年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基本没怎么说上话。他忙她也忙,印象中他们每年相见的次数都能用两只手数过来。但他对她却是不陌生的——无论他在哪个国家,都能在酒店对面的商场巨幕上看到印着她笑容的广告牌——有时在卧室里就能看到,有时在客厅里可以看到,有时麻烦一些,需要坐在阳台上才能看到。无论街上有多少华人来来往往,只她是和他有点关系的。那种微妙的、并不深刻的亲切感和归属感时时熨帖着他的心情。在那些西式餐点和外文合同让他受到严重摧残时,向窗外望一眼或去阳台站一会儿都能让他紧绷的精神宽慰很多。

但宽慰不过也只是宽慰,没交集就是没交集。她的身边有经纪团队和公关团队,再不济也有个人缘儿好的老七和谁都不惧的兰笙,自己不过是她万不得已时的最后一冲保障。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在她的故事中出场,可没想到,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却忍不住自己跑了回来。

收到她受伤的消息时,他想,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所以他回来了,即便知道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一定要让自己亲自跑一趟的地步,他也想回来看看,那些欺负她的人到底都有谁。

谁知这一看,他便抽不开身了。

那天自己听到警报器的声音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他直到现在也形容不来,更不敢去回忆。好像是有人用刀将他心头的肉生生剜下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把她抱在怀里那股疼也没有消减,反而随着她虚弱的气息越发深刻。他气自己为什么总是到的那么晚,总是让她凭白受了那么多委屈,更气她在自己面前忍痛装强的样子,可她却说着那些有的没的,丝毫没有发现他在气什么。

他从没料到自己会对一个人有这样的心思,会想着她,念着她,他见不得她有一点不开心,怕她有一点闪失。

攥着她手掌的手略微松了松,他张开五指跟她交缠在一起。她的眼睛里泛着薄薄的水光,将哭未哭的样子像是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恼怒恼怒。

啊,她生气了。

他心头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我以为你能听懂。”他将她的手指交缠得更紧:“怪不得都管你叫陶呆,你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的……”

他的后半句,陶雪池没有听清。

耳畔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片嗡鸣,她看到他的脸不断靠近,再靠近。唇上被轻嘬了一下,她脑子里彻底炸开,感觉他的手另一只手扣住了自己脑后,随即薄薄软软的嘴唇再次压了下来。

仿佛只有舌尖触碰到的一切才能证明什么,又仿佛没有任何意图,只是喜欢这样的亲吻,他的手指紧紧与她交缠在一起,另一只手更像要将她按紧自己胸口,紧紧的扣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她时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笑:“雪池,你脸红了。”

她又是一懵,随即脸上更烫了:“……墨……墨卿修?”

“嗯?”

“……你……你是不是……你喜欢的……你是不是喜欢的是不是我?”

他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质问,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语气却极为认真:“你说呢?”

“……你不说……你不说我哪儿知道!”

“那你呢?”

“……我……我什么啊……”

“你喜不喜欢我?”他说:“你允许我亲你,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你对我有‘绝对的敬畏’和‘绝对的服从’?”

“……”

“还有,你把自己那两任‘男朋友’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我听。”他看着她的眼睛,与她紧紧交缠的那只手又攥得紧了些:“是因为觉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聊到这些我不会吃醋,还是在提醒我这是前车之鉴?”

陶雪池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们的距离太近,近到她能闻到他的呼吸。刚刚那个吻的味道似乎再次萦到了舌尖上,带着点清甜的酒味,在他一贯的温柔中又混着点可以觉察的失控。

她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两只手不停的冒着汗,被他缠住的那只直接将汗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她深吸了口气,另一只胳膊猛的抱住他的脖子,倾身亲了上去。

两人唇瓣相叠的一瞬,她能感到他身体刹那的僵硬和紧绷。下一秒,他的手按上了她肩头,将她抱的更紧。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如海如渊,看似深不见底,可那墨一样的颜色中似乎藏着一股深沉而温暖的笑意。他密密长长的睫毛隔着镜片随着两人亲吻的节奏轻轻的颤动着,像是猫咪的尾巴,一下下的轻扫着,让她心头止不住的发痒。

嘴唇许久后才不舍的从他唇上离开,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底气足了起来:“……墨卿修!我喜欢你,还喜欢的要命!”

继续阅读:26.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因我爱你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