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想,这么多脏话居然会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
“你个自甘下贱的坯子,你不是勾搭你那些哥哥一勾一个准吗,真的让你去勾搭女人,蠢笨的像猪一样,连张作战图都偷不出来。你这个贱货,就只配当个下贱的媚奴!”
她痛哭流涕嚷嚷着,想要回茱萸国,嚷嚷着女人没有夫君的日子不能过。
我只好将青柚的母亲带走。
“看来我是好心办了坏事。”
青柚的母亲被拉走后,他依旧坐在地上。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你们母子已经团聚,你的毒也治好了,以后自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殿下?你要放弃了吗?”青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笑出了声。
我看向青柚,他抓住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脸上。
我抚摸着他的脸,一路摸到了他鬓角的瘢痕,我感受到他的身体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我放下手不再看他,想要转身离开。
青柚向我露出惨淡笑容。
“我娘说的没错,我这个皇子确实当的和媚奴没有区别,其实我母亲也和我没有区别,我们在茱萸国过的是一样的生活,她明明有别的选择的……”
“殿下,我不相信你会放弃,你都坚持了这么久,我的脸你不喜欢了吗?你用不到了吗?”
我心中一震,转头看向青柚。
深秋,天气转寒突然传来消息,临月死了。
临家说临月是死于心疾,可我却知道她三日前告诉过我,她想要和侍卫私奔。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也许,我真的要做一个选择了。
5
立冬之日,南越再次来袭,临风舟前往边疆。
半月后,长公主府上报,媚奴青柚连同临风舟出战前和长公主沟通设计的作战图一起失踪。
陛下震怒,长公主向陛下请战,希望可以戴罪立功救出临风舟。
陛下担心公主安危,派监军和三万大军一同前往。
再见到临风舟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之前谦谦公子的样子,眼下青黑,一片胡碴长出老长。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看来这场仗打得十分艰难。
好的一点是他的腿恢复得不错,甚至可以走路了。
见到我,临风舟清瘦的脸上透出一层淡淡的红,张嘴却都是咳嗽声。
“皎白,你来了。”
“是,我来和你打最后一仗。”
我们两人的配合依旧默契,调整作战方案,一次诱敌深入后终于将敌军的主力灭掉,这次让南越国元气大伤,估计边疆会安稳很多年。
戍守边疆的士兵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晚上,临风舟走入了我的营房,看着我正自己包扎伤口,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为我擦去血污,告诉我,以后有他在,我就不必再上战场,可以踏踏实实做个好女人了。
我打开窗户,我俩同时望向窗外,边疆的天色比中原地区清亮许多,特别适合晚上看星星。
临风舟说他看到了我们定情那一天的北极星,而我看到的是一枚在天上炸开的烟花。
很快,士兵来报,说有南越敌军趁我们松懈,突袭了火器营,随着火光四起又有小批敌军来袭,敌军熟悉我们的一切布局,战事不容乐观。
我俩被困在战壕中,外面一片火光杀声震天,临风舟用力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我以为做了对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我喜欢你,我心里一直有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临风舟替我抹去唇角的血迹。
“你现在出去,那些南越人一定会杀了你,我是戴罪立功才来到这里的,就这么回去,父皇也会杀了我。”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临月死了,你知道吗?”
我抓住他的手,临风舟停下了脚步,我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回避了我的眼神,冷漠的话语还是从他嘴里说出:“她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们呢?”我不甘心,接着问下去。
临风舟推开我握上去的手,摇了摇头再次开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战场交给男人吧。”
我看着离去的背影,嘴里默念他的最后一句话。
交给男人,呵,男人……
我闭上眼,坐在地上,忍不住笑出声,这个男人不应该留在这里,而应该前往那个腐朽的过去世界。
外面的厮杀声不断传来,我知道不久后就会迎来大结局。
傍晚,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过来。
我指间碰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微微发抖,但他和往常一样依旧坚定地看着我。
“殿下,现在拥有这张脸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只能爱我了。”
他将我揽入怀中,一如当年那个阴戾的小男孩。
十日后,大夏军队大获全胜,我带着“临风舟”凯旋回朝,百姓夹道欢迎。
除夕夜,我的父皇,大夏国皇帝驾崩,我在“临风舟”的全力支持下登上皇位。
刚开始还有大臣不停地来进谏,他们的计划是哭谏、苦谏最后死谏。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哭谏就让他全家一起哭,苦谏就让他全家一起过苦日子,然后就没有人敢死谏了。
次年,“临风舟”亲自带兵攻打茱萸国,茱萸国国主被逼自尽,后宫皇子被尽数斩杀。
半年后,“临风舟”凯旋,我正式将其封为皇后,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记:
自女帝登基以来,帝后和睦,国家统一昌盛,人民富足百姓安乐,再无外族来侵。
受陛下影响民间开办女校,女子的地位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青柚番外:
我是茱萸国最不得宠的皇子,茱萸国是个偏远到朝廷不愿派军来攻打的边陲小国,可父皇却心怀抱负一心想要攻入长安成为天下共主。
父皇没有军队钱财,没有文臣武将,甚至也没有治国之才,只有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和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于是他决定曲线救国,只要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他都想尽办法娶回家。
武将的女儿、商人的女儿、武林高手的女儿、甚至农场主的女儿,来者不拒。
父皇靠着这些女子背后的势力巩固皇权,稳定朝纲,拉拢邻国偷偷准备起兵入侵中原。
我母亲算是个例外,她原先是父皇的暗卫,父皇为了得到绝对的忠心把她纳为王妃。
生下我之后,遭到了其他妃子的嫉妒,给母亲下了毒让她失掉了武功,于是我和母亲在父皇面前变得毫无价值。
宫中没有人会护着我们母子,母亲依旧要伺候父皇和妃子,依旧受尽屈辱折磨。
我看似是皇子,地位却比服侍人的太监高不了多少。
缺衣少食没完没了的粗活累活,谁都可以辱骂我欺凌我,把我当狗一样戏耍。
我想要找父皇告状,可我根本见不到他,父皇的寝宫和母亲的冷宫隔着的远远不止一堵墙。
母亲一直沉浸在父皇爱她的幻想中,告诉我说父皇只是被权势美色迷了眼,终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寻回我们母子,然后一家三口过上和和睦睦的日子。
我笑母亲的天真,她却说等我找到真正心爱的女子就会明白她的心思。
可笑,只有疯子傻子才会爱上别人。
时间一年年过去,父皇的妃子越来越多,欺负我们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母亲的容颜渐渐老去,她终于不再幻想着父亲爱上她。
母亲开始寄希望于我,像多年前坚信父皇会回头一样,坚信如果我能成为父皇最出色的儿子,她就可以母凭子贵,重新获得父皇的宠爱。
当母亲再把眼光重新放到我身上的时候,她惊恐发现她的儿子成了她嘴里以色事人的“狐媚子”,事的还是那些权贵妃子们的儿子。
摸一下一块饼,抱一下一碗汤,一串泪一块肉。
大家都是兄弟,明码标价不吃亏。
母亲怒斥我一个男儿身,却下贱如妓女,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吃饱最重要,活着最重要。
上行下效,那些太监也开始欺负我,在两个太监把我拉到墙角上下其手撕扯我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坐着步辇的父皇,我拼命的呼喊,喊父皇救我,终于父皇的马车停下了。
“你是我的儿子?”父皇看着我似乎很疑惑。
父皇不认识我,我能理解,毕竟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虽然父皇对我没什么感情,但还是处置了那两个欺负我的太监。
第二天父亲召见了我,瘦弱的母亲被安排坐到了父皇旁边的座位上,苍白干枯的面庞泛起红晕。
这个座位专门是为了父皇的宠妃准备的,这个宠的标准很简单对他有用的妃子就叫宠妃。
可母亲对他有什么用?
父亲说国家需要我,他要送我去上彼岸岛,一个培养媚奴的地方。
我不知道当媚奴和报国有什么关系,
父皇第一次耐心地和我解释,大夏国的皇室和我们一样,他们也喜欢一些清秀的小男孩,到时候他会将我送给大夏国的贵女,这样我就可以为他提供情报,成为他入主中原的助手。
我用颤抖的声音问他,如果我成功了,可以带母亲离开吗?
父皇脸上肌肉在抽动,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发怒还是想笑,沉默了片刻后拂袖离开。
母亲冲上来狠狠给了我一个巴掌,说她从来没想过离开,无论生死都要留在皇宫,还说我是父皇的儿子没得选择,也没资格提要求,父亲的命令就是无上荣耀。
我心中冷笑,我从来没有享受到任何皇子应该享受的,凭什么要付出这些。
可母亲有一点说得对,我从来没得选。
彼岸岛的学生都是身材相貌出众却出身穷苦的孩子。
我完美地混在其中,没人知道我居然有一个皇子的头衔。
也不奇怪,谁会相信一个皇帝会将自己的皇子送来训练当媚奴。
在这里所有人除了要学习四书五经六艺以外,还要学习包括床上魅术在内的各种讨好主子的方法。
那些未经人事的男孩们都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只有我很开心,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
而且他们学的这些讨好人的方式我似乎天生就会,其实也不是天生,是在冷宫里被逼自学成才罢了。
学习的内容我不发愁,但在和同伴相处上我却一塌糊涂,可能是我习惯了退让隐忍,那些充满戾气的同伴很快发现了我是一个称职的发泄工具,他们把我围起来拳打脚踢,他们嘲笑相貌平庸,只有哭起来还有几分姿色。
有一次他们将我围起来,推搡在地上的时候我遇到了岛主。
她惩治了那些欺负的我的人,为我疗伤,还夸我长得可爱,她像一束光一样照亮我十几年暗无天日的人生。
岛主的眼睛生得那般好看,身上的味道也那么好闻,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让我的世界都多了一分色彩。
她很细心会注意到我有没有吃饱,注意到我冻得发红的鼻头,在岛主这里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但全岛有上百个男人,我想要的是独一无二。
我的人生有了新的希望,伴随着希望的诞生,我又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贪婪。
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岛主,第一次我除了带母亲离开皇宫之外,有了别的心愿,我想要留下来,留在岛主身边。
彼岸岛有一个规则,成绩最好的学生可以提一个请求,上几个获得这项权利的学生提的都一样,不要被刺上代表媚奴的刺青,获得重新选择身份的权利。
这个机会很抢手,我也在努力,拼了命地努力。
天赋加努力我获得了这个机会,而我请求是让岛主亲自给我刺上媚奴的标识。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提这个,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我希望在我完成父亲的任务后干干净净地回来,然后成为她一个人的媚奴,我知道她不是普通女人,我也不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再回到茱萸国,大家的眼神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嘲笑鄙夷,可父皇很高兴,不但给母亲换了房子配了婢女,还在母亲房连着留宿中多晚。
父亲说他会送我到中原长公主的身边,长公主喜欢英挺利落精壮的男子,所以在出发之前他要给我换一副容貌。
茱萸国的密术,可以将一个人的脸换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我喝了可以将疼痛感扩大百倍的药水,然后被送上剥骨台修补师要我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不停的换表情,以防他割断神经被割断。
削骨剥皮的时候很痛,但我更多的是惶恐,岛主说她喜欢我的脸,如果我换了脸她会不会认不出我。
脸恢复后,我被送到了中原,南越国的内应将我安排进男宫馆,中原和南越常年打仗,父皇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投靠南越的投名状就是中原的作战图,而偷取作战图就是我的任务。
又按照长公主的喜好将我打扮了起来,白衣黑发、清瘦倔强、不媚权势。
在内应的安排下,我等来了和长公主的初次相遇,在抬眼看到她的一霎那,我几乎忘记了呼吸,长公主居然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岛主,她没有戴面具,可我怎么会认不出她。
她没有认出我,我有些难过,但也很高兴,或许我们之间有一个新的开始也不错。
感谢我这张新的脸,长公主带我回了府。
她在外人面前对我很好,一副被我迷了心窍的样子,可私下相处的时候却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我有时候会悄悄想,如果她知道了我就是当初她夸可爱的男孩后,这一切会不会有改变,可她只是看出了我的来路,从此在我撒娇卖痴后,她看我永远带着一丝嘲弄。
后来我又想尽办法在她身边露出媚奴的纹身,她不记得我,难道亲手刺下的纹身也不记得吗?
彼岸岛上第一堂课就教给大家,媚奴永远不能动心,不然再多的技巧也没有用。
现在我感觉到了,我没有办法将她教我的魅惑法子用在她身上。
所有的讨好献媚都是我自愿的,所有的吃醋痛苦也是无法控制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开心,只要他肯对我笑一笑,我愿意把心掏给他。
我一直都知道她有一个白月光,因为立场无法在一起,我的脸就是按照白月光的调整的。
我一直很害怕见到这个人,可是在见到后我突然明白了过来,殿下对他的这份爱不是假的,但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
她的爱和父亲的爱一样,需要的是可以利用,可以依仗。
我很开心,同时也很难过。她和父亲都做到了不动心不动爱,这一点我和母亲都做不到。
我看着她清醒地走着每一步,渐渐明白了她的心思,如果这就是她的心愿,那我想要帮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