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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说完，我就拔出剑向他挥去，浓烈的恨意让我想要划过他的脖颈，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剑收回剑鞘，临风舟的一缕发丝飘落在地。
“我会。”
上了马车，青柚一直鼓着脸，我问他是不是不开心。
没想到他抬头认真地问我，下次再挥剑能不能偏一点，给临风舟毁个容，这样世界上这样的脸就只有他这一张了。
“你不介意我把你当替身？”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殿下喜欢的是这张脸，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道理，还是青柚通透，那你喜欢我吗？”
我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满嘴谎话心思深沉，可这时候突然就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当然喜欢啦。”青柚贴上来夸张大喊。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抬眼去看他，未消的怒气让我生出一些恶趣味，我想他看看他回答什么。
“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殿下当年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跟定殿下了。”
这个回答不出彩但也没出错，算是中规中矩的回答。
可青柚清亮笃定的眼神，却看得我一阵恍惚。
我心中不由感叹，年轻真是好无畏无惧充满了朝气。
即使是装出来的，也看得那么真诚、那么感人。
在春季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收到了临月的请帖。
这位是临风舟的同胞妹妹，也是差点成为我太子妃的女人。
临家世代忠良，父皇有意在临家选一个未来皇后出来。
一番挑选后父皇看中了临月，为了讨个好兆头，还让青城观的老道给她冠了个天将吉后的名头，就等我十六岁后嫁给我成为太子妃。
在我被戳穿是女子身份后，她成了除我之外最尴尬的人。
父皇年迈体弱，弟弟年幼不懂事，两个她都嫁不了，又顶着这个吓人的名头没人敢来求亲，然后就蹉跎成了大龄剩女。
幸好她出身好有家底，没事还可以举办个女子春游会什么的解解闷。
临月办的是女子局，不能混入男人，我让青柚和侍卫一起等我。
临月远远瞟一眼青柚，皱眉抱怨：“你不会还喜欢我哥吧？”
“你疯了？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吗？”我轻笑。
“我就说，那个读圣贤书读傻了的狗东西不值得你喜欢。”
临月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知道我女子身份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临风舟的人，成为太子妃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她有心爱之人，是个侍卫，身份的差距注定他们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于是她在知道我的心意后想到一个主意。
我们俩成亲，然后她和她的侍卫在一起，我和她哥哥在一起。
我生下孩子算我俩的，她生下孩子算她自己的。
讲道理，这个主意虽风险高，但结果是最好的，奈何四分之一的主角不配合。
当我向临风舟吐露了女儿身后，他留下一句“为臣子者不可欺瞒君上”的话，就将我的秘密上报给了父皇。
算下来，临月害我丢了皇位，我害临月没有办法成婚。
羁绊太深算不清谁亏欠谁，所以我俩暂时还是朋友。
“你找个和我哥这么相似的人，是为了膈应我哥？”临月小心翼翼地问。
“或许，我喜欢的只是你哥那种样貌的人呢。”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青柚的话。
临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别说我了，聊聊你，你的婚事要怎么办？”我不想再聊这个，转移了话题。
“其实这对我也是件好事，反正我也不愿意嫁人，现在爹和哥哥都对我心存愧意，我还能多享受几年临家大小姐的身份，等到这里容不下我了，我就去寺庙当姑子。”
她倒是个洒脱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家小侍卫立个功，换个身份再来娶你？”
“之前还行，现在我顶个天将吉后的命格，再嫁个武将迟早得被灭九族。”
我俩同时叹气。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父皇去找那个老道。”
“怪不着你，要不是我这个馊主意，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没想到我哥哥是那种狗东西！他之前明明很喜欢你的，他书房抽屉里还有你女装的小相，还有你送他的荷包，都摸毛边了。”
“别说了，晦气，我现在想明白了，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在发现我是个女子的时候就炸了。”
我语气诚恳，说得临月直接呆住，一脸的不敢置信。
看见她这副样子，我笑出声。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所以那时同意这个计划的我，也是个天真的姑娘吧。
临月的春游会的内容居然是骑马狩猎，这让我不禁感叹不愧是差点嫁给我的女人，一点都不像临家的女子。
可其他的贵女明显不这么想。
大家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琴棋书画，现在突然被拉上马，只能在马背上瑟瑟发抖。
只有我显得斗志昂扬，毕竟我当男人当了十几年，还上过战场。
我追着只小鹿一路前行，没多久就甩开了那群叽叽喳喳的贵女。
可我最近运气太差了，差到喝凉水都会塞牙，差到追梅花鹿都能遇到花豹。
临月找的猎场明明已经是整个京城最安全的猎场了，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吃人的玩意儿。
花豹对着我咆哮，而我手里的箭已经射完，身下白马已经吓得一个劲发抖。
求救的烟花已经放了出去，可因为是女子聚会，这个地方早就被清了场。
那些侍卫最近的也离这里有几公里远，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告别人世的时候，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拦在我和花豹中间。
在花豹冲上来的一瞬间，他居然扭动身体跳到了花豹的背上。
“阿舟，接住！”我大喊一声，将匕首扔给花豹背上的人。
那人接过匕首刺向花豹的脖颈，却在手忙脚乱中滑到了花豹嘴里。
花豹张嘴痛吼，那人的胳膊被花豹的牙齿刺中，只要花豹闭拢嘴巴，那人的胳膊就会被生生咬断。
关键时刻那人另一条胳膊紧紧锁住花豹的喉，出手将花豹的下巴卸下来。
匕首深深插入，整个手臂都没入花豹口中，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一人一豹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一群侍卫才姗姗来迟，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拿着弓箭却犹犹豫豫不敢出手。
我赶忙夺过最近一个侍卫的弓箭，朝将手臂伸到花豹口中的人大喊：“别动！”
拈弓搭箭连着射出两发，花豹被射中双眼，慢慢倒下。
我冲到前面掰开花豹的嘴，然后看到了一个被花豹牙齿划卡，又被鲜血浸染的孔雀纹身。
“殿下，我才不是什么阿舟。”青柚脸色苍白，却还是一副撒娇的语气。
“青柚……”
没等我说完，这个傲娇的男孩就晕了过去。
青柚被救回后整个胳膊变成了一片烂肉，紧接着就是连日的高烧，我将宫中所有的太医叫来会诊，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天，才从阎王手上救回他一命。
3
“殿下，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青柚眼巴巴地看着我。
“又没伤到脸，怎么会丑。”我一边安慰一边将粥吹凉喂到他嘴里。
这句话让青柚瞬间变了脸，赌气别过脸再也不肯喝粥。
我将粥碗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我看到青柚悄悄斜着眼打量我。
待我起身准备时，突然跳起来抱住我。
“别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还没长好的胳膊被扯到，血透过纱布洇了出来。
“我没怪你，你不觉得我这样和他更像了吗？他伤的腿，我是胳膊……所以你别走。”
青柚将头埋入我的脖颈，我叹了一口气把手抚在他头上，轻声开口：“你很好，你不用像他。”
我的脖颈一片潮湿，青柚睫毛就像蝴蝶翅膀一样划过我的脖颈。
在青柚疗伤期间，临月也派人给青柚送来大量珍贵药材表示歉意。
我故意甩脸子没有见临月，让长公主府的人都明白青柚现在是我心尖尖上的人，至此没有人再敢对他不敬。
“殿下，我的刺青坏掉了。”青柚拉开衣领看了一眼肩膀，皱眉开口。
青柚的身体已经大好，可依旧每天哼哼唧唧。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自己这个象征男馆的刺青，我见过很多男官为了摆脱这个可耻的身份不惜割皮剜肉。
“因为……它漂亮。”
“漂亮吗？”
青柚坚定地点点头，补充说：“我喜欢它。”
“你想不想要一个更漂亮的？”
青柚头抬起，眼神中闪现出光芒。
我找了一套刺青工具，为他重新刺青。
刺青的第一步是画图，我调好油彩，用狼毫笔在他背上作画。
笔每到一处，就会引起那一片的肌肉的震颤，他的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将刚画好的图一点点洇开。
“放松一点。”
我轻拍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
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后，他翻身将我按倒亲了上来，眼神中都是不顾一切的炙热。
他身上的汗水粘到我的皮肤上，一片黏腻。
在他想要做出下一步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手。
“还要纹么？”
青柚将头埋入塌间，调整了好一会气息才缓和下来。
“要。”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不满。
我在他的胳膊上顺着伤痕做了一个新的刺青，是一个展翅高飞的大雁。
青柚半裸着身体从铜镜里看着肩膀的纹身。
“你喜欢吗？”
“他有吗？”
“没有，只有你才有。”我微笑安慰他。
没想到他反倒生气起来：“哼，我都没有说名字，你怎么知道他是他！”
其实在我们这些日子的相处中，经常会有那么一瞬间，让我觉得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我想收回之前的话，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但不稳定，闪烁的目光，我都险些心动。
“青柚，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摸着他的脸问他。
“殿下不相信我吗？我只喜欢殿下，我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眼神如烈火般炽热。
我用手捂住他的嘴，青柚是个很适合透露心声的人，句句回应，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问。
我和他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讲母亲怎么样为了巩固权力，将我这个女儿冒充男孩养。
讲我上战场打仗，带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
青柚听得津津有味，对我讲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感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之前说过在边疆对我一见钟情的说辞。
我再次忍不住感叹，这家伙在彼岸岛学得太差了，就这个程度根本就毕不了业啊，简直是砸彼岸岛的招牌。
晚上，我梦到了白天没有向青柚讲述的部分——
母亲原本是彼岸岛岛主，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男子，却对当时还是皇子的父亲一见钟情。
辅佐父皇登上皇位后，依旧无法获得父皇完整的一颗心，父皇后宫佳三千，母亲为了护住我的太子之位，给父皇下了灭绝子嗣的药。
后来后宫还是有人怀了孕，不过受药物影响这个孩子身体一直很差。
母亲下毒的事暴露，还没等来父皇的制裁，她就在心灰意冷中服毒自尽了。
然后就是我和临家大公子临风舟的事。
我俩从小一起读书，长大后成为至交好友，大概率以后会成为相处和睦的君臣。
可一次酒后的拥抱，改变了事情的走向，临风舟陷入深深的自责，不敢再见我，向父皇请命上了战场。
我知道临风舟内心在挣扎，他不接受自己喜欢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