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字密室的白光还没散尽，苏明就听见身后传来“嘎吱”一声——“病”字青铜门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着腐臭味钻了出来，呛得人直皱眉。
“这味儿……比养殖场还冲。”哭丧鬼捏着鼻子，举着手机往门里照，“我的妈呀，这是把整个医院搬进来了？”
门后是条长长的走廊，墙壁贴着泛黄的瓷砖，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两边摆着锈迹斑斑的铁架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个“人”——穿着破烂的病号服，脸色青灰，身上长满了流脓的脓包，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不是僵尸，也不是恶鬼，只是些虚弱到极点的怨灵，属于副本里的NPC。
“又来这套。”焚心女皇撇撇嘴，火焰在指尖跳动，“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直接把钥匙交出来不行吗？”
“别大意。”苏明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凝重，“这些怨灵身上有‘病气’，是能传染的那种，离远点。”
他戴着阴阳眼眼镜，清楚地看到那些怨灵身上缠绕着灰黑色的数据流，像无数细小的虫子，正慢慢朝着他们这边爬过来。
“救救我们……”最靠近门口的一个老婆婆怨灵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蝇，“我们快不行了……”
“救你们？怎么救？”吊死鬼忍不住问，“你们这病……看着不像能治的啊。”
老婆婆怨灵苦笑了一下，脓包里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治不好了……我们是副本里的‘病源体’，活着一天，这病气就会扩散一天，用不了多久，整个副本都会被传染，到时候谁也别想出去……”
“那你们想怎么样？”苏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杀了我们。”老婆婆怨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眼神里带着一种解脱的渴望，“钥匙就在我们身上，杀了我们，拿到‘病之钥’，你们就能走，副本也不会被污染……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话一出，所有的怨灵都像是被点燃了希望，纷纷开口：
“杀了我吧！我不想再痛苦了！”
“钥匙在我枕头底下！动手啊！”
“快杀了我们！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他们的语气急切，甚至带着哀求，完全不像要害人的样子，反而像是在求死。
“这……”哭丧鬼举着手机的手都抖了，“这也太离谱了吧？逼着我们杀人？”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卧槽！这副本太狠了！居然玩道德绑架！”
“杀还是不杀？杀了能拿钥匙救大家，不杀就一起完蛋！”
“换我肯定杀啊！这些都是NPC，又不是真人！”
“可是……看着他们求死的样子，有点下不去手啊……”
苏明的脸色很难看。他看向千骸明王，发现佛爷爷的骨身又开始颤抖，骨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这些怨灵的哀求，像极了当年石洼村那些被病痛折磨、求他给个痛快的村民。
“动手啊，千骸佛。”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密室里回荡，是玄风！他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正用投影的声音蛊惑着，“这不是正好合你的意吗？三百年前你能杀石洼村的村民，现在杀几个NPC怨灵算什么？”
“你闭嘴！”焚心女皇怒了，火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过去，却只烧到了墙壁，“有种出来单挑！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我只是在帮你们做决定。”玄风的声音带着嘲讽，“难道你们要因为这些虚拟的怨灵放弃逃生的机会？千骸佛，这就是你的本性啊——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生路！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胡说！”千骸明王的声音沙哑，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黑气又开始冒出来，“当年我没有……”
“没有？”玄风打断他，“那小女孩呢？你敢说你杀她的时候没有一丝‘为了大局’的念头？现在这些怨灵，不就是另一个‘小女孩’吗？杀了他们，你就能拿到钥匙，就能救你的队友，就能摆脱杀念的控制……多划算的买卖！”
千骸明王的骨拳死死地攥紧，骨缝里渗出黑血，显然被说中了心事。杀念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仿佛有个声音在喊：杀了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
“佛爷爷！”苏明大喊，“别听他的！这些怨灵是无辜的！”
“无辜？”玄风冷笑，“等他们的病气扩散，把你和你的队友都变成怪物，你再跟他们说无辜吧！千骸佛，快动手！这是你的宿命！”
千骸明王的骨拳高高举起，善恶交织的纹路都浮现出来了，显然杀念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所有的怨灵都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
苏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焚心女皇和吊死鬼也做好了随时阻止的准备。
就在这时，千骸明王突然放下了骨拳。
黑气渐渐褪去，骨眼里的挣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会杀无辜者。”千骸明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震得整个密室都安静了下来，“三百年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疯了！”玄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会害死所有人的！”
“害死我们的不是他们，是你，是你的贪婪和自私。”千骸明王没有理会玄风，而是一步步走向那些怨灵，骨手轻轻抬起，金色的佛光缓缓流淌出来，“老衲虽然治不好你们的‘病’，但至少能让你们不那么痛苦。”
佛光落在最虚弱的那个小男孩怨灵身上。男孩怨灵原本蜷缩在床上，不停地抽搐，被佛光包裹后，抽搐渐渐停止了，脸上的痛苦也缓解了不少，甚至能勉强睁开眼睛。
“暖……好暖和……”小男孩怨灵喃喃自语，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
其他的怨灵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佛爷爷……”苏明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千骸明王没有停下，佛光继续流淌，温柔地包裹住一个又一个怨灵。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柔，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每治愈一个，他的骨身就亮一分，杀念桎梏的松动似乎又进了一步。
玄风的声音消失了，显然被千骸明王的举动惊呆了，或者说，是被激怒了，正在酝酿更阴毒的计划。
过了足足十分钟，千骸明王才收起佛光，骨身微微发颤，显然消耗不小，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所有的怨灵都平静了下来，虽然身上的脓包还在，但眼神里的痛苦变成了感激。
那个被第一个治愈的小男孩怨灵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银色的钥匙，钥匙上雕刻着一个缠绕着绷带的图案，正是“病之钥”。
他蹒跚着走到千骸明王面前，把钥匙递给他：“老爷爷，谢谢你……其实……钥匙早就可以给你了。”
“什么意思？”苏明愣住了。
“副本的考验，从来都不是让你们杀人。”小男孩怨灵笑了笑，虽然脸上还流着脓，但笑容却很干净，“是让你们在绝境里守住自己的本心。杀戮很容易，坚守很难，但真正的力量，从来都来自坚守，不是吗？”
千骸明王接过钥匙，骨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他终于明白，这“病”字密室的考验，考的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的道心。
【系统提示：获得“病之钥”，千骸明王成功坚守本心，杀念桎梏松动10%，当前总进度80%。】
“说得好！”焚心女皇难得地没有抬杠，甚至对着小男孩怨灵点了点头，“算你们有点意思。”
“那我们……”老婆婆怨灵犹豫地开口，“我们还会污染副本吗？”
“不会了。”千骸明王摇头，“老衲的佛光已经净化了你们身上的病气根源，虽然你们还是会消失，但不会再扩散污染了。”
怨灵们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泡沫一样缓缓消散。
“谢谢你们……”
“祝你们……能顺利出去……”
最后一个怨灵消失时，密室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通往“老”字密室的方向。
苏明看着千骸明王手里的“病之钥”，又看了看佛爷爷坚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敬佩。
这才是真正的千骸明王，慈悲，且坚定。
“走吧。”苏明带头走向暗门，“还有两把钥匙等着我们。”
千骸明王点点头，握紧了钥匙，跟了上去。他知道，剩下的“老”与“死”，考验只会更难，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玄风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盯着，等着他们犯错。
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玄风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