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厉鬼
楼醉2022-09-22 09:573,022

双湖小区是一厅一室、一厨一卫的户型,更适合单身无孩子的年轻人住,但不少小家庭为了省钱,选择租住了这里,很多时候就会出现刚刚的情形,父母独占一间卧室,孩子则在客厅打地铺。

沈欲雪看着那个冻的直发抖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飘过去,想要把他身上的毯子给他重新盖好。

只是不等他飘近,紧闭的卧室门突然开了,一个祼着上半身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转身进了浴室里洗澡,很快女人也出来了,她穿着一件玫红色低胸吊带裙,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手里燃着一根事后烟,美丽苍白的脸蛋上满是麻木。

男人洗好出来,女人一下笑颜如花,娇声跟男人调笑了一会儿,随后送走了他。

关上门,女人将地上的玫瑰踩了个稀烂,她毫不在意的往地上啐着口水,嘴里骂起了世间最脏最恶毒的话。

小孩被她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从厨房里接了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女人看着乖巧懂事的言柏,眼里满是怜惜,她弯下身子,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无比温柔的捏着他的脸:“你倒是懂事,你那个死鬼老爸说死就死了,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小拖油瓶,让你这么白白吃我的,用我的,你说,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言柏低着头,不说话。

女人道:“你要记住,虽然你叫我一声妈,但不代表我就是你亲妈,我跟你爸本就是搭伙过日子,我也没那个义务养你,等你长大了,记住好好回报我。”

她拍拍言柏的脸,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将水一饮而尽后转身回了卧室里,没过一会儿她丢出来一张脏了的床单,紧接着关门睡觉了。

言柏走过去,把那床单拿进了浴室里泡着,他一点一点捡起门口的玫瑰花,把它们送进了垃圾桶,把玄关打扫干净,桌上的饭碗被他扔进了水槽,他站在凳子上,开始认真的刷碗。

沈欲雪看着,很想现身出来帮忙,但害怕吓到言柏,他只能这一边围观。

做完一切,言柏才去睡觉,他努力讨好女人,只为了能有口饭吃、能在夜里有个睡觉的地方。

沈欲雪的心情很沉重,一个人如果没有爸爸妈妈,那他该怎么办?有人生活甜如蜜糖,有人生活尽是苦涩。

言柏给自己拉高了毯子,继续蜷成一团睡觉,他没有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只能虚伪的歌颂着苦难。

沈欲雪隔空摸摸他的头,转身飘出了窗外。

窗外站着一只鬼,他透过窗呆呆的盯着地上那一团看,空洞的眼眶里不停的流着血泪。

沈欲雪道:“你是言柏的爸爸吧?”

言曹感受到沈欲雪身上不同的气息,明白过来他是地府派来的鬼差,当即转身就要逃。

沈欲雪追在他后面,问道:“你留恋人间不肯前往轮回,是担心这个孩子没了你,会吃苦受难对吧!”

言曹顿住了:“是我没用,没能给他更好的生活,他从出生起就跟我四处奔波,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现在八岁了,连生日蛋糕都没有吃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工头欠的债一日不还,我就一日不能安心合眼!”

沈欲雪赶紧道:“你说工头?他拖欠工资?”

言曹冷笑道:“可不是,看见没有,双湖区旁边的那栋楼就是我跟几个兄弟们亲手盖起来的,好不容易竣工验收了,工头却三番两次的拖着我们的血汗钱,我们民工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他公司闹,但闹了有用吗?屁用没有!我白白就死了,人家可是潇洒快活的很!”

他越说越激动,都要指着沈欲雪的鼻子骂起来了。

沈欲雪道:“你们可以走法律途径,去找劳动争议仲裁机构去申请仲裁,再不行也可以打官司的。”

言曹道:“打官司,我们可付不起那个钱,再说,我都死了,你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说完,他转身窜逃了。

沈欲雪一时不察让他跑了,只好飘回了谢识归家里,一进门,就疲惫的瘫倒在沙发上。

谢识归一直在沈欲雪回来,见他累成这个样子,低声问道:“要睡一会儿吗?”

沈欲雪点点头,主动拉过了毯子,但他没睡,躺在沙发上跟谢识归说话。

“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

“我要找的那个厉鬼,是言柏的爸爸。”

谢识归有些怔住了。

沈欲雪继续道:“他爸爸是工人,因为老板拖欠工资,在去闹事的路上死了,他妈妈也不是亲生的妈妈,只是跟他爸爸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饭搭子,那个女人对言柏的态度有些微妙,她虽然说言柏是拖油瓶,但还愿意养着他,没有抛弃他,但她又虐待他,言柏白天的伤,应该是她拿烟烫出来的,感觉很矛盾,你说,一个人上辈子要造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这么苦呢?”

他有些累了。

谢识归摸摸他的头发:“这就叫生活啊。人各有不同,每个人的生活也都不同,生活很美好这句话谁都可以说,但唯独像我们这些挣扎在生活死亡线上的人不可以说,命运之神总喜欢开玩笑。”

“但是你也不要太难过,不要悲观,苦难终会过去,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守得云开,会见月明。”

沈欲雪忍不住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心,又恢复了笑的模样:“嗯!我好多了。”

谢识归被手心触感弄的一愣,待反应过来沈欲雪已经睡了。

他的眉眼不见了忧愁,只有笑颜才最配他。

第二天清早,在谢识归家用过早饭沈欲雪才回了地府。

他将事情尽数说与了钟馗,惹得钟馗直呼能干,隔壁魏征听完,也对他夸赞不已。

沈欲雪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呢。”

话虽那么说,他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钟馗道:“今晚我便让黑白无常去把他拘回来,待好好审问一番,再决定他的去处,他人虽可怜,但也不能扰乱人间秩序。”

沈欲雪想到了言柏,心下可怜,言曹这一去,父子俩人就是真正的阴阳相隔了。

钟馗叫来了范无救与谢必安,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他们一些事后,转头就发现沈欲雪不见了。

“这小子,怎么最近天天往外跑?”钟馗嘟囔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谢识归独自出了门。

大约是要进入秋季了,天气虽还热着,但没了盛夏时的高温,长空澄清,有点那么秋高气爽的意思。

大街上无论何时都川流不息,人潮拥挤,红绿灯亮起又灭,行人短暂停留,接着又迈起匆匆的步履。

谢识归还是不太习惯人多,第一眼有些晕人,他定了定神,在滴滴上叫了车。

很快司机就来了,他坐上,车子迅速汇入了车流里,司机是个年轻人,车载音乐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他一边轻哼,一边熟练开着,很快就到了谢识归要去的目的地,仁康医院。

谢识归挂了双相障碍科的号,科室里排队的都是跟他一样患有心理精神病的,人不算多,但耗费的时间却很长。

谢识归在外面长廊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里面科室主任才叫到他的号。

谢识归拿着东西进去了。

袁主任一看见谢识归,就忍不住训他:“你这躁郁症反复发作,还不积极配合治疗,我看你是真想死!”

谢识归毫不在意:“我的药吃完了,再来拿一点。”

袁主任道:“之前那些药对你来说都有耐药性了,我给你开别的。”

他扯出一张药单,落笔刷刷写下一堆龙飞凤舞的药名,他边写边道:“记得每天按时吃药,每隔几天就来医院复查一下,配合我做点沙盘游戏,其实要我说你还是住院好,我也可以随时观察你的病情,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及时控制……”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谢识归拿过药方:“谢谢。”

说完转身出去拿药了。

他曾在这里住过三个月的院,袁主任每天都会去查他的房,久而久之,两个人倒比一般人要熟络的多。

他拿着检查单跟处方单去取药,袁主任的字只有抓药的护士姐姐才看得懂,她扫了一眼,便熟练无比的将谢识归的药都捡出来。

“米氮平、帕罗西汀、舍曲林……”

林林总总捡了一堆,全用袋子装了起来,谢识归付了钱,提着走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天都上演着悲欢离合,谢识归路过他们每一个人,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大部分病人身边有人陪同,他心里忽然也生出了点羡慕,他想,要是有人也来了就好了。

走出医院,外面太阳升高了起来,临近中午,天气热到人快化了,谢识归正要低头拿手机,忽然视线瞥过人群一角,他倏然抬头,沈欲雪打着一把墨绿色的大伞,正从人群中漫步向他走来。

他笑道:“我来接你回家。”

继续阅读:第8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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