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颇有几分惊讶,倒不是不认同傅迟瀚的话,只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按理说,傅迟瀚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之前在邺城的时候也大多接触的都是普通的将士,没有真的和有权势的人打过交道。
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小太监,可那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吧?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另外,他也听说,昨天傅将军面见皇上的时候,也神情自若,颇有大将之风。
如果不是先前详细地调查过,还有傅迟瀚的年纪在这,他都要以为这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傅迟瀚说完这句话便又回了柳九安的院子,在请教了春溪之后,亲自蹲在小厨房里给柳九安熬鸡汤。
春溪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姑爷了,现在也是从三品的武将啊。
在汴梁,武将从三品可比文官要有权势的多了。可是偏偏这样的人物,不出去应酬,非要蹲在厨房里熬鸡汤。
高大的身子缩在一个小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小蒲扇,有模有样的。
“将军,要不还是我来吧。”春溪开口道。
傅迟瀚摆摆手:“不用。她生我气呢,我不做点什么哄她开心,今晚怕是都不会理我。”
春溪:“……”
您这么当着我一个下人的面说这个好吗?不怕有损颜面?
傅将军不怕,还很因为想出这个点子来,颇有些自得。
熬鸡汤是个费时间的活,傅迟瀚在炉子前坐了两个时辰,浑身酸疼,中间打了好几个盹儿,可春溪说,得炖上至少四个时辰,保证鸡肉软烂,里面的药材都炖出药效来了才算数。
傅迟瀚守的昏昏欲睡,秦阳跑了过来:“将军,户部左侍郎说想见您。”
傅迟瀚有些不悦:“不是说了,不管谁都说我不在吗?”
“将军,是户部左侍郎,徐开。和您同乡的那位,之前咱们珍馐小肆的宅子还是买的他的。”秦阳好心提醒道。
其他人来他都照着傅迟瀚的话推拒了,徐开是亲自来的,一开始他也拒绝了,直到徐开说,他和傅迟瀚是同乡。
听到这话,傅迟瀚也是一愣:“徐开?”
“是。徐开是三皇子的人,满朝皆知。他这个时候跑过来要拜见您,还拿出是同乡的说辞,我觉得不太对劲。”秦阳道。
傅迟瀚点点头,起身正要往外走,又停住。
“春溪,你替我看着这鸡汤,我快去快回。”傅迟瀚将小蒲扇递了过去。
春溪诚惶诚恐地接过,又保证一定会看好鸡汤。
秦阳:“……”
要是今天被他拒绝的朝廷大员们知道,定远将军根本不是去了什么大营,而是躲在厨房里给自家夫人熬鸡汤,怕是要被气死吧。
傅迟瀚还是换了一身衣裳去见的徐开,毕竟在厨房待久了,一身的鸡汤味。
徐开候在花厅,下人也算是有眼力劲儿,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前世的时候,傅迟瀚对徐开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他是武将,常年不是在京郊大营,就是在北地驻守,连上朝都很少,哪有功夫去认识朝中百官。
不过徐开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
前世,他算是亲三皇子党,也信任梁文景,所以听梁文景说过不少他的势力。
徐开就是其中之一。
徐开没什么背景,走到如今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当年也是进士出身。
不过除此之外,徐开能混的风生水起,更重要的是他的八面玲珑和心狠手辣。
总而言之,这不是什么好人。
一看到傅迟瀚,徐开立刻堆了满脸的笑容站起来:“傅将军,恭喜恭喜啊。没想到我蕲州府居然出了一员了不得的武将。”
一开口先说好听话让人拒绝不了,接着又提及家乡,拉近关系。
这户部左侍郎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短短几年爬升速度这么快呢。
傅迟瀚客气地抱拳:“徐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运气好。倒是徐大人,平步青云靠的才是真本事。往后在朝中,还望徐大人多多提携。”
别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免不得要笑着说,可傅迟瀚偏就是说的面无表情,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徐开心里也有点没底。
他本人其实没抬将傅迟瀚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乡野小民,运气好打了两场胜仗,这并不能够说明什么,何须他堂堂二品大员来拜见。
可梁文景要求他来拉拢,他不得不来。
来了之后吧,这府里的下人对自己态度也算是客气,傅迟瀚本人也挑不出错来,可就是叫他觉得不得劲。
他徐开到哪里不得受人巴结追捧?怎么偏到了傅迟瀚这里,就只得到几句客气的话呢?
好像他上赶着来讨好这个愣头青一样。
但就算不开心,徐开也不能说,他这次来可是为了拉拢傅迟瀚的。
“傅将军年纪轻轻便被皇上亲封为定远将军,更是将状元街的那处宅子都赏给了傅将军,傅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
“傅将军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保家卫国,报效皇恩。”傅迟瀚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说道。
徐开在心里啐了一声,心想果然是愣头青,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中他什么了,非要拉拢他。
“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我就敞开了说吧。这汴京,水深的很,可不是靠你在战场上厮杀就能站稳脚跟的。这人情世故,更为重要。”
傅迟瀚:“徐大人的意思是,要有靠山?”
徐开抚掌道:“孺子可教也。”
“那岂不是结党营私?圣上最恨结党营私了。”傅迟瀚一脸义愤填膺地说道。
徐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傅将军怎可这样说?我的意思是,在朝中要有几个朋友,免得将来出了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哦。是这样。”傅迟瀚点点头。
徐开吐出一口气,好歹算是说通了。
“不过我没时间交朝中的朋友,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大营,要是北边有战事,我一走就是数年,就算有朋友,几年不联系也不认识了,还是算了。我效忠陛下,有陛下给我做靠山就足够了。”傅迟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