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道交卷交的早，柳九安一眼就看到了他，喊了一声“表哥”，就拉着陆竹和傅言舒一起跑了过去。
傅迟瀚今天没来，大营里军务繁忙，着实脱不开身。
“表妹，娘，你们来啦。”齐远道虚弱地冲他们笑了笑，接着身子一软。
秦阳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不由地叹道：“齐公子还算是跟我雪过一段时间的拳脚功夫，这都没撑住，其他人不是更糟？”
那可不。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柳九安已经看到了好几个被抬出来的考生了。
有些举人考了一辈子进士，这会都头发花白了，依旧来考。
年纪大了，身体就差了，被关在狭小的号房里，接受着气温、气味，以及考卷的荼毒，肯定是撑不下来的。
这人才选拔，考的不仅是学问，还有体力呀。
“快别说话了，先扶表哥上马车。春溪，把咱们带来的吃的喝的拿出来，先给表哥吃点喝点。”柳九安吩咐道。
陆竹心疼儿子，眼圈都红了，跟在秦阳和齐远道身后，想碰又不敢碰。
“小姨，你去陪陪表哥。”柳九安道。
陆竹这才应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齐远道是出来了，但是韩越和姜哲还没有出来，柳九安待在门口没敢走，就怕这二位出来也和齐远道似的。
“出来了出来了！”
又等了片刻，春溪才指着贡院门口，喊道。
柳九安循声看过去，这两人比齐远道好一些，是互相搀扶着出来的。
韩越脸都白了，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姜哲要好一些，许是以前做农活，体质还不错，除了脚步虚浮了一些，状态胜过了从考场里出来的一大半考生。
“姜大哥，韩大哥！”柳九安喊了一声，连忙让小厮过去扶人。
姜哲看到柳九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九安妹妹，这才考了第一场，我就感觉去掉了大半条命。这接下来两场，我有命去参加吗？”
“有的有的！”柳九安连忙道：“一会回去先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好好补一补。明天肯定能神清气爽地去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好吃的？九安妹妹亲自做？”姜哲眼睛亮了几分。
柳九安点头：“这是自然，姜大哥有想吃的也可以跟我说，能点菜！”
“太好了，我又活了！九安妹妹，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想喝你炖的骨头汤。”姜哲道。
柳九安豪爽地说道：“回去就给炖上。”
姜哲满意地点头：“可以了，我明天还能接着考！”
趴在他身上的韩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柳九安也笑了笑，对着小厮们道：“快扶两位公子上马车吧。姜大哥，自己走着点，我带了奶茶过来，加芋泥的。”
姜哲瞬间健步如飞。
马车驮着众人回了东大街的长公主私宅。
府里的丫鬟早就准备好了热水，齐远道三人到了家，连话都懒得说，各自回房抛了个热水澡，就呼呼大睡了。
虽说考试的时候也可以睡觉，但是趴在桌子上，怎么能睡得好？
柳九安特意吩咐了大家都安静点，不要打扰几位公子休息，自己就带着陆竹和傅言舒、秦阳去了厨房。
柳九安是着实体验了一把家有考生是种什么感觉。
想要下厨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又怕突然间大吃大喝吃坏了肚子，影响考试。
今天的菜单，都是柳九安和陆竹在一块研究了许久才定下的。
先把姜哲点的大骨汤炖上。
大骨头敲成几段，加玉米一起放进砂锅里慢慢煨着，煨一整天，等到三个人醒来的时候，那骨头里的骨髓都炖出来了，那叫一个鲜儿。
药膳鸡也提前处理好，除此之外还有炝锅鱼，酸汤肥牛，开水白菜，文思豆腐，油泼豆莛，清炒苦瓜，香菇酿虾。
柳九安不敢做得太荤，就怕油水太多吃坏肚子。
这几道菜，她思考了很久，可以补充营养，可以解馋，又不太容易吃坏肚子。
甚至，考虑到他们在号房里待了三天，吃了三天的点心和干粮内火大，还准备了个清炒苦瓜给他们下下火。
柳九安可以说是真的相当不容易了。
“姐姐，我以后也参加科举也这样吗？”傅言舒目睹了整个过程，几乎下吓成了鹌鹑。
毕竟，排除姜哲，另外两位大哥平日里都是芝兰玉树的人物，可是一场考试下来，就灰头土脸了。
柳九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实在不行，等将来言舒参加会试的时候，姐姐多给你做点好吃好喝的带着。”
傅言舒皱了皱眉，好像就算有好吃的，在那里也吃不下吧。
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柳九安就让人去将三人喊起来了。
倒不是舍不得让他们睡，这会睡的太狠了，晚上睡不着，那明天考试不是又没精神吗？
而且空着肚子睡一天，对身体也不好。
几人梳洗了一下来到餐厅，傅迟瀚也刚好回来了。
他一脸精神的模样，刚好和那三人萎靡的样子形成了对比。
傅迟瀚忍不住笑道：“才考完一场就这样了，接下来两场可怎么办？最后还有一场策论，那才是当权者真正看重的。”
策论是最后一场。
其实考到策论的时候，整个会试的名次基本上也就定下来了。
毕竟都是死读书的人，没有参与过朝政，想让他们的策论成绩有多好也不容易。
但策论，却又是帝王最重视的一科，也是选拔人才的关键。
所以，对于考生来说，还是要尽力完成每一场考试才是首选。
姜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难了，傅将军，你不知道有多难。我考试的时候，旁边那个号房的老兄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要不是九安妹妹给的熏香多，我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
众人：“……”
姜哲：“那一刻我才知道，考不考得上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活着。”
姜哲这一考，还考出了人生感悟，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韩越则是瞪了他一眼：“你快闭嘴吧，一会还要吃晚饭呢。你这么说，一会谁吃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