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都一两半纹借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是啊，这帐不会是假账吧。”
“就是，就是，我就喝慧源居的茶有问题，原来是人品有问题，这账肯定是假账！”
那些人里面一个说的，等下的就也跟着吵嚷了起来。
同情弱者，给弱者找理由，哪怕强者是受害人，那也是受害人的错，简直就是千年来的习惯了。
柳九安听着下面吵吵扰扰的，目光又放在了张玉生的身上。
哪怕现在张玉生肯收手，她都愿意放了他。
结果他还站在那里装可怜，明明快四十一个男人，垂头丧气的，好像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勾得人心生怜惜。
柳九安把手里的账本交给了傅迟瀚，让他一页一页的读出来。
傅迟瀚是练武的人，中气十足，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张玉生跟郑回借的有几百两银子，又跟春溪借了几百两银子，甚至还有别的人，零零散散的，就加上了这么多。
那帮人听的面面相觑。
柳九安笑着看向张玉生：“你为什么借钱，都是跟我身边人借的？莫非是因为，这店铺你不给我，所以就想借钱把我给借光。”
柳九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人群里面这才有人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这铺子好像是这个柳掌柜的。前几天我看见柳掌柜的婢女，在这里要铺子，但是张掌柜的不肯给。”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虽然柳掌柜的不应该这么刻薄，但是张掌柜的占着人家的铺子不给，还借了人家这么多银子不还，好像是就有点过分了。”
等着下面的人都说的差不多了，柳九安直接把当日，张玉生跟春溪签下的契约拿了出来，给所有人都展示一番。
契约是柳九安后来，让春溪去跟张玉生签的。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个店抵押多少银子，只要在这个期间内，张玉生能挣够这些银子，那这店就给张玉生了。
若是挣不够，就乖乖的把店给还回来。
下面的人看见了，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人家已经够仁义了，而且上面写着的银两数量不高，放在这个街面上，连一个小店铺都买不下来，更别说这么大的一个书坊了。
眼看着大势已去，张玉生脸色更加难看。
“张掌柜的，人无信而不立，做商人讲究诚信，不知道你这个诚信，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讲一讲？”柳九安笑着把手里的契约放在了桌子上。
张玉生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把地契房契店契给她拿出来，我们拿东西走。”
那个账房先生左翻右翻拿出来了一大堆契约。
柳九安看着倒是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把契约交道张玉生的手上。
眼看着热闹结束了，那帮人也都纷纷散了，只是这两天茶余饭后又有了谈资。
柳九安整理东西的时候，总觉得看见店里似乎有几个人影出去了。
只是在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最近生病上火的，把眼睛弄近视了？
还想在看的时候，眼前的视线就被张玉生给挡住了。
“柳掌柜的，这个店你既然都收回去了，里面的东西我是不是能拿走？”张玉生说道。
他脸色黑的吓人，这会儿的柔弱可是真的柔弱了。
用郑回的话说，这个店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也不知道他还能用什么办法折腾。
柳九安倒是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等到她倒霉的那一天，张玉生也绝不会同情她，不踩她一脚都算是好的了。
更何况，同情敌人就是虐待自己，她实在是没有自虐的倾向。
“你的东西可以拿走，别的一个都不许动。”柳九安淡淡的说道。
张玉生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柳九安在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难道真的是她眼睛出问题了？柳九安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
把璧山居收回来，柳九安心情颇好，想着回家给家里那两个孩子做点什么好吃的。
而在璧山居后面，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马车，悄悄的往宫里行去。
马车内。
皇上靠在车厢里，两只手收拢在袖子中，看着面前的蛐蛐葫芦。
“皇上，这个柳九安实在是太刁蛮了，这样的女人留着她就是个祸害。”卫肃在旁边的位置上，弯着腰，用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坐着。
皇上抬了抬眼皮，看向卫肃，慢悠悠的说道：“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这……”卫肃低下头，眼中却带着几分狠厉的神色。
自从他闺女被二皇子退了婚，就一日日郁郁寡欢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有柳九安这个女人的事。
可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精明。
明明设计好的局，她竟然能给破了。
蛐蛐葫芦里的一只蛐蛐赢了，皇上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拿着小虫喂那个蛐蛐：“卫卿家，朕是不是跟你说过，这赢了的蛐蛐，才有虫子吃？”
“是……是。”卫肃低着头，心里一阵不舒服。
马车一顿，皇上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输了的蛐蛐，是不是该下车了？”
卫肃脸色红成了一片，弯着腰退了下去。
马车正好在宫门口。
那些侍卫看了卫肃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个虽然面不改色，但卫肃心里却不舒服，看着那些侍卫，总觉得他们在隐隐的偷笑，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
还不等他转身离开，宫门里面匆匆出来了两个小宫女，一个穿这朴素些的衣服，还有一个身上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只是没了钗环相称，看起来总觉得不伦不类。
那个衣着好看的女人，脸上全都是泪水，一双杏仁眼里满是恨意。
一抬头看见了卫肃，两步就跑了过来：“卫大人，卫大人。”
卫肃以袖掩面，一转身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