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不赏非明君所为，倒是想到了个赏赐好法子，夫人定会喜欢。”
承安帝定定看着她，柳九安深感压力。
“不知陛下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柳九安心底不妙感觉越发浓郁。
“茶叶，盐，铁都是朝廷垄断的买卖，但是自前朝起，朝廷就开了朝廷买办模式……”
说的买办模式，其实就是指定个商人负责一样商品，政策上给予优惠，然后定期进贡朝廷，保质保量，朝廷得了优惠，商人得到了皇商的名头，出去做生意时避免了与各地官员牵扯贿赂。
柳九安一听这个，简直头皮发麻。
“皇上的意思是，想赏赐臣妾买办之权？”
千万不要！想想历史上有名的大皇商，几乎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没错，睦州府军备松弛，正欲重新整顿，睦州府盛产好茶，夫人，朕欲将睦州府五成茶叶生意交给夫人，若是做得好，全都交给夫人打理，也未为不可。”
垄断生意是最赚钱的，但是垄断没那么简单，睦州府既然为天下茶州，居然还会军备松弛需要重新整顿……而且还是在皇帝有意重新分配睦州府茶叶买半之权的时候整顿，这实在太微妙也太危险了。
“陛下的赏赐实在太厚了，臣妾愧不敢当，不敢……”
她绞尽脑汁地想要拒绝，但是皇帝那赤罗罗要她接受的视线，柳九安实在没法忽略。
皇帝要你接受，你偏要反着来，跟着皇帝反着干，还是跟一个有实权的皇帝唱反调……就是在阎王爷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朕要赏赐给你，你不能嫌弃，只能接受，这是身为臣下该懂得规矩。”
柳九安整个人如坠冰窖，咬着牙道：“皇上有事，但请吩咐。”
皇帝微微一笑，很满意。
“睦州府的茶叶生意，将近五成被白家垄断，近日来，他们上书请求扩大买办数量，请求想整个睦州府的茶叶生意交给他们。”
连衣从外边进来，低头小声说：“皇上，三皇子前来请安。”
承安帝看了看柳九安，柳九安躲避着他的视线，低头小声说道：“那臣妾先告退……”
“看来也是为睦州府茶叶一事，你也留下来听听。”
“让他进来。”
梁文景蟒袍玉带，脚蹬朝靴，进来请安：“请父皇安。”
只是拱了拱手，并未下跪。
皇帝一家子，内里其实并不盛行跪拜大礼。
“免礼。”
梁文景站直身体，看到一边坐着的柳九安，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傅夫人也在？”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冷，柳九安如芒刺在，深呼吸后站起来行礼：“见过三殿下。”
梁文景抬手示意平身，转而问皇帝：“不知父皇传傅夫人进宫有何要事？”
“正是关于睦州府茶叶一事。”
柳九安看到梁文景一听到这话，那眼神立刻就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了。
“父皇，这是何意？”梁文景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笑来掩饰不自在，脸部肌肉却很僵硬，没有挤出半点笑意。
“睦州府将近一半，茶叶买卖都是白家负责，我想将剩下一半，全都收回，交给傅夫人。”
柳九安这这下子，是真的能感觉梁文景恨不得要戳死她了。
“父皇，儿臣之前推荐了人才，父皇为何还要选一个女流之辈？”
虽然很愤怒这人看不起女人，柳九安面上却只能冷静自持，站在一旁当个工具人。
时间为何过的如此之慢？
她真想凭空长上翅膀，飞出皇宫，这皇帝父子俩的交锋，真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选人之事我自有计较，你这是什么口气？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
梁文景双膝一软，跪下勉强笑笑，摆出恭敬温顺的姿态：“父皇息怒，儿臣只是一时着急，这才没注意。”
“此事朕早有决断，你退下吧。”
柳九安原本还以为要留下来，继续听皇帝交代，结果皇上也让她一起退下。
宫殿外，柳九安故意放慢步伐，不想跟上这个三皇子。
而梁文景索性停了下来，专门在道上拦着。
自知躲不过，柳九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傅夫人，看来父皇真的很看重你。”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柳九安皮笑肉不笑：“承蒙皇上看中，不胜荣幸。”
“好心劝夫人一句，不该沾的生意别沾手，小心惹得一身腥。”
“殿下这话，怎么有点听不懂？”
柳九安虽然是恭敬微低着头，可是与他对视时，眼中的自信坚定，不落半点下风。
无形的气场较量中，甚至还隐隐压了梁文景一头。
“白文玉本想将整个睦州府的茶叶生意都给承包了，白家也有那个实力，不过不妨不想看到白家独大，这才拉着夫人入局，与白家斗上一斗。”
“夫人虽说也是女中豪杰，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可是你觉得，你能跟整个白家掰手腕吗？”
“不该沾的生意不能做，这点道理我懂，不过陛下要我做这个生意，我实在没法推脱。”
柳九安收敛笑容，这梁文景都已经直接开口威胁了，她也不用客气。
看到周围一圈人都见怪不怪，甚至有几个护卫已经开始左右警惕起来，防止闲杂人等经过，听到不该听的。
在皇宫都敢这样嚣张，这位三皇子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或者说，为这个睦州府的茶叶生意失了分寸。
“父皇的旨意不可违抗，但是……”
梁文景目光一眯，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沉压迫的气息。
“但是夫人可以在遵从旨意的同时，也能顾全到其他方面，合作才能双赢！”
梁文景看到前方皇帝的近身太监要从这到小道经过，不敢再多留，撂下一句‘明日中午恭候夫人前来拜访。’
他匆忙离开，太监不久就到了。
这正是之前接自己进宫的太监，柳九安微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公公这是要办什么差事？”
“哪有什么差事，不过是闲着无事从这经过。”
太监一甩拂尘，目不斜视：“不知刚才三殿下都和夫人说了些什么？”
“这是皇上要问的还是公公自己好奇？”
“这没什么差别。”
柳九安心中明白，想了想，将谈话内容一一告知。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可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儿。
“公公，你觉得我明天该不该去拜访三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