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堂者报上名来。”江南知府依照常例问了一句。
傅迟瀚扶着柳九安跪下：“小人傅老大，这是小人的妻子，傅柳氏。”
江南知府扫了两人一眼，却没有多说，只是沉声问道：“你二人可之罪？”
“回大人话，不知道小民何罪之有?就是有也一定不是小民的，是这个女人做下的。”傅迟瀚向上微微拱手，倒是把贪生怕死的模样做了一个十成十。
旁边或站或坐的衙役差人，都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从没见过有男人，一出事，就把事情往女人身上推得。
柳九安低着头，抱着怀里的孩子，也不说话，只是做出来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本府只问你，知罪不知！”江南知府加重了声音，看着傅迟瀚的目光也是颇为不屑。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跪在他面前的这个窝囊废，竟然会是戍边大将。
“小民不知啊。”傅迟瀚说的更加委屈了，说着还伸手推了柳九安一下：“都是你这个女人，到底干什么不好的事了？还不赶紧跟老爷从实招来？”
柳九安配合着往后倒了一下，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两边衙役都要看不过去了，甚至还有伸手扶了柳九安一下的。
柳九安心里却明白，傅迟瀚这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一个不负责的男人。
从心理上，上至知府，下到衙役，哪个都会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动了棍子，也一定是他先挨。
把她推远一点，只是怕到时候衙役上来，不小心挂到她而已。
这种被无声保护的感觉，让柳九安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你不知？好，师爷。”江南知府冷笑了一声。
旁边师爷往前一步，手里面拿着状纸，大声念了出来：“顾府不远赡养老人，先是把老人暴打一顿，当发现老爷出现在门前，假意收养，后慢慢折磨致使，如今尸首就在堂上，人证也在堂上，快快招认，免受皮肉之后。”
话音一落，柳九安的哭声就穿了出来。
堂上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大人。”柳九安叫了一声，又是一阵痛哭，哭的人肝肠寸断。
“大人，上次上堂，民妇还是身怀六甲，记得当时老爷您判案，认定三叔公不过虚长与辈，与民妇的爷爷没什么实际的交情，民妇的爷爷不必养他。不过因他没有家人，前来投奔，出于道义，所以让民妇只接济他银两，不必尽赡养之责。”
柳九安一句句说着，听得上面的知府不知道自己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明明她说的一句句都对，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民妇听了大人的话，当天晚上就给三叔公包了客栈的后院，如今那后院依旧包着，大人可以去问。”
“未出公堂，民妇就拿了银子给三叔公。此时可以问这些衙役大哥。”
“是啊。”旁边衙役有一两个搭话的，他们那天正好轮班守门，正看到柳九安给了那么大一块银子，普通人家都够十几天的嚼用了。
那会他们还说，这个三叔公命真好，这么无赖竟然还能无赖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家。
“可是第二天，三叔公就满身是伤的出现在民妇家门前。”说着柳九安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日就只有民妇自己，带着老爷子在家，我们老弱病残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如同往日一样让小丫头去开门，谁能想到三叔公竟然就在门前等着，那小丫头一见三叔公，吓的大叫了起来。”
“此事当日在那看热闹的所有人都能见证。”
“大人，您想啊，要真是我叫人打的三叔公。民妇就是在笨，也知道打人得打服，至少三两天不能让人找到门前来。否则民妇图什么？民妇实在是难受，想试试千夫所指的滋味吗？”
柳九安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泪，泪水却好像控制不住一样，抹了又往下流，足见心里是多苦了。
“之后三叔公就在府里养着，不过两日，民妇就生产了，根本就顾不过来，只是让人好好照顾着，根本没有虐待一说，更何况……”
柳九安的目光落在了堂上的尸体上：“大人，您经过仔细验尸就能发现，三叔公他，他死的不正常啊……”
“民妇我也是胆小怕事，以为他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想草草下葬，早点了解就是了。没想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告上大堂了。”
说完，柳九安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时间，堂上所有人无不动情。
这事怎么听着，也不是柳九安的错，明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大概是没想到顾家这上上下下都是怕事的人，竟然没捅出来，反倒是直接把人给埋了。
“大人！不是如此！这老人就是被他们给虐待死的，不信您把柳府的丫鬟叫来，问她，这老人是不是日日哀嚎，是不是日日说，柳氏对他不好？要不是草民偶尔看见，这老人家的棺材破了，想为他来讨一个公道，估计这老人家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旁边那个江湖装扮的人一开口，柳九安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人身子骨这么宽，竟然是是个女人。
而且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一点也不必她弱啊。
三叔公是本着把她血吸干来的，就算她好吃好喝供着，也绝断不好三叔公的坏话。
是以叫下面丫鬟来，问这两条，必然是一问一个准。
要是江南知府真的信了，那她可就没什么翻身的余地了。
这等不孝重罪，可不请奏朝廷，立斩不赦。
柳九安正紧张着，就听见上面知府的声音。
“仵作，验尸。”江南知府冷声说道。
“是！”仵作应了一声，出班一时，恭恭敬敬的回身行了一礼：“回大人话，虽然全身筋骨尽断，但是没什么异状，好像是……好像是被人给打断的。”
仵作这几句话说的小心翼翼的。
“你二人还有何话说！”江南知府一拍惊堂木，冷斥了一声。
柳九安心里顿时一沉，她知道，尸首挖出来的时候，定然是被人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