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傅迟瀚收回视线,淡定地给柳九安盛了一碗汤,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副作态,完完全全地将梁文景给忽略了,也摆明了在告诉他,确实对他有意见。
梁文景眯了眯眸子,敢这样对他的,傅迟瀚是头一个。
但偏偏傅迟瀚现在风头正劲,他刚刚立了功,父皇十分重视他。
原本这段时间,父皇就对他有点不满了,他还折损了一个韩越,倘若在这个时候又得罪了傅迟瀚,得不偿失。
“呵,傅将军对贵夫人可真是体贴,竟然还亲自盛汤?”梁文景语气里藏着讽刺。
在这个时代,女人也是男人彰显地位的一种形式。
傅迟瀚身为定远将军,在外叱咤风云,在家却要给柳九安亲自盛汤,服侍他,这根本就是惧内嘛。
柳九安也听出了他话里的玄机,眉头微微皱起,刚想要替傅迟瀚说话,就听见傅迟瀚笑了一声,道:“男人,当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所谓齐家,便是家庭关系和睦,爱妻敬妻。安儿是我的娘子,我们两情相悦,我为她盛汤不是应该的吗?为何要用‘竟然’?”
“我听说,三皇子府内有数个侍妾,前些日子还因为争宠,害的其中一个侍妾落了胎。因为此时,皇上还将三皇子叫进宫狠骂了一顿。三皇子不如学学我,回去给你的侍妾送碗汤,说不定就能后宅和睦了呢。”
梁文景脸色大变。
皇上将他叫进宫里训了一顿,之后对他态度冷淡,这件事汴京不少人都知道。
但是真正知道是因为内宅之争引起的却没有几人。
父皇念及他之前做事稳妥,特意替他瞒下了这个事情,只让他日后注意安稳后宅,便不对他人说起这事。
傅迟瀚是怎么知道的?
傅迟瀚当然知道,前世他刚投入梁文景麾下,三皇子府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梁文景被皇上叫进宫里后,直接砸了一屋子的瓷器,还将那两个闹出事情的侍妾秘密赐死,直接丢尽了乱葬岗,连墓穴都不给人准备一个。
他那时候就觉得梁文景这般做有失稳妥。
那两个侍妾虽说德行有失,但梁文景就没错了吗?
而且他的手段也过于残忍了些,其中一个侍妾好歹为他怀过孩子,完全是被另一个侍妾陷害才落了胎。
结果梁文久非但没有安慰她分毫,还将被皇上责骂的罪过怪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也一同赐死。
那二人当时就死在傅迟瀚的面前,傅迟瀚是亲眼看着梁文景喊来下人,用一卷草席将二人裹起来,丢到乱坟岗去。
他当时就问了梁文景,这般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梁文景是如何回答他的。
“大丈夫当不拘小节,这二人害我被父皇责骂,留着将来难免成为祸患,尽早斩草除根。”
后来,梁文景的手段渐渐暴露了之后,有人说他心肠歹毒,心是石头做的。
可在傅迟瀚看来,这人压根没有心。
梁文景脸色冷峻,咬牙道:“傅将军在说什么,本殿下怎么听不明白?”
“殿下听不明白,心里明白就行了。”傅迟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梁文景心头一颤。
他突然想到上次侍卫说的那个跟在柳九安身边的暗卫。
难不成,这人是傅迟瀚跟父皇要的,特意留在柳九安身边保护她的?
如果是这样,父皇愿意将隐藏多年的暗卫借出来,是对傅迟瀚有多信任?
傅迟瀚不是才刚回京吗?去宫里上朝的次数都没多少,什么时候博得父皇如此器重的?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难得的武将?
傅迟瀚和梁文景的一番对峙,也被梁文轩看在眼里。
梁文轩心思细腻,一眼就瞧出了傅迟瀚对梁文景应该是积怨已久。
难道是因为这样,他才决定投奔自己的?
可是想想又不对,自己是在蕲州府认识的傅迟瀚,那时候傅迟瀚也才十九,连蕲州府都没有踏出过,怎么可能和梁文景有关系?
又或者,是因为梁文景后来对柳九安的几次出手?
这么一想,倒是合情合理。
傅迟瀚对柳九安情根深种,梁文景数次针对柳九安,傅迟瀚肯定怀恨在心。
有了这层关系,梁文轩倒是更加放心了。
梁文景是彻底将傅迟瀚给得罪了,傅迟瀚这辈子都不可能帮他了。
梁文景捉摸不透,以现在的光景,又不敢真的去再得罪傅迟瀚了,只是笑道:“傅将军一名武将,倒是比朝中那些文臣说话还要叫人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今日我是来恭贺酒楼开业之喜的。”
“三哥哥也是来道喜的?可有带了礼物?阿绣想看!”梁茹绣叫道。
梁文景脸色沉了沉,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东西较重,晚些时候托人直接送去将军府。本就是送给将军夫人的贺礼,没有带来酒楼的必要。”
柳九安差点笑出了声。
这礼物,可绝对是梁茹绣生要过来的。
她敢打赌,梁文景之前根本没想过还有送贺礼这一茬儿。
她客气地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三殿下了。”
“不客气。”梁文景几乎要将牙咬碎了。
梁茹绣不明真相,只可惜地叹了一声:“啊?那阿绣是看不到了。”
傅迟瀚看向梁茹绣,温声道:“将来若有机会,阿绣公主可来将军府陪陪我娘子。”
“真的吗?”梁茹绣小脸上满是振奋:“阿绣也可以去将军府吗?”
“只要阿绣公主能出宫,将军府随时欢迎你。”柳九安道。
梁茹绣立马看向梁文轩:“二哥……”
梁文轩无奈:“知道了,我会同父皇说。”
“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阿绣最喜欢二哥了!”梁茹绣开心地拍手。
梁文景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明明前一刻说的还是最喜欢三哥!
每一个省心的。
梁文景怕自己被气出毛病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多待了。”
“恭送三殿下。”柳九安起身行了一礼,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有动作的。
梁文景磨了磨牙,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过走之前,那眸光幽幽地在白文玉的身上停顿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