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酒肆上新酒喽……”
“快走,快走,去闻闻酒香。”
“哎哟,整个金陵城的达官显贵都去了,哪儿还轮得着你我呀!”
街市上老百姓三三两两聚作一堆儿,仰着头往金陵城西南方向的一条巷子里看着。
两年前金陵城雨山巷里多了一家酒肆,初来乍到,不过数月便在金陵城里扬了名。有人说是玲珑酒肆的酒味道极好扬了名,也有人说是酒肆的掌柜的生的太好看扬了名。
至于是何原因,皆不重要。
总之,玲珑酒肆成了金陵城内所有酒家羡慕又嫉妒铺子。
玲珑酒肆以一年上一种新酒的规矩吊足了嗜酒之人的胃口。去岁,桑落酒开坛,整条雨山巷都洋溢着酒香,连带着附近的几条巷子都香气飘飘。
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玲珑酒肆再度上新酒。莫说那些嗜酒之人,即使是些平民百姓也忍不住想看看今年玲珑酒肆又出什么好酒。
玲珑酒肆名声不斐,可酒肆不过是一座小阁楼,坐落在雨山巷子最里处,每日接待酒客约二十余人。至于是二十几人,全看掌柜的心情。
此时,玲珑酒肆大门紧闭,门口已挤满了人,整条雨山巷子也站满了人,都等着今年玲珑酒肆新酒开坛。
酒肆里,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主座上是一位黄衣女子,纤纤玉手拿着一盏白玉酒杯把玩着,淡淡抬眸扫了眼门外:“今儿怎么如此多人?”
没人应声。
下首坐着的三人,一女子冷着一张脸,出神;一男子双眼冒着精光盯着即将开坛的新酒;一老头只顾把完手中的绝世珍宝。
黄衣女子半晌未得到回应,一一扫过三人,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两只手分别在桌子上的碟子里捻起一粒花生米砸向老头和女子,桌子下的脚也不闲着,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腿上:“没睡醒呀?”
冷着脸的女子一把接住砸过来的花生米,顺手扔到男子疼的张开的嘴里,拍了拍手:“一群俗人。”
老头身子一闪躲过了花生米,附和了一句:“一群俗人。”
男子嚼了嚼花生米:“水绿,这花生米炒的太难吃了。”
冷着脸的女子又从碟子里抓了几颗花生米,一颗打在男子脸上,男子疼的又张开了嘴,水绿趁机将剩余的几颗花生米都扔进男子嘴里:“不好吃,我偏让你吃。”
“江老头,那玩意儿你都看了快一个月了,有什么看头?”黄衣女子一脸嫌弃。
江老头同样一脸嫌弃的瞧着她:“掌柜的,无知就不要多说话,免得遭人笑话。”
黄衣女子呵呵一笑,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瞪着三人:“开门!”
水绿站起身,走至账台后,一手提着一坛子酒,与即将要开坛的酒放在一处,递了一个眼神给男子:“成游,麻利点,开门去。”
成游伸出手又在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直起腰要去开门时,又被黄衣女子踹了一脚,他嚷了一声:“云娘,你闻着酒香也能醉呀?”
“掌柜的才没醉,掌柜的是看你不顺眼。”江老头又摸了摸手中的玉石,收进怀中,望着成游,“小心掌柜的让你卷铺盖滚蛋。”
成游撇了撇嘴,气鼓鼓的去开门。
酒肆门一开,一群人也只是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无一人往酒肆里挤。
玲珑酒肆每日招待的酒客到底是何人,全看掌柜的眼缘,掌柜的看中了谁,谁便可以进去。
也有些地痞流氓、霸道权势硬闯的,最后不是离奇死亡,就是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官府来查,皆是一无所获。
此后,玲珑酒肆又罩上了一层让人恐惧的神秘色彩。
成游端着手臂懒懒的靠在门框上,时不时颠两下腿,嘴里吃着还未嚼完的花生米,含糊不清的介绍着新酒:“新酒玉薤,好不好各位酒客尝尝便知。”
“水绿。”云娘唤了一声。
水绿望向站在桌子前的云娘,眉间微微蹙起,没吭声。
云娘瞥了她一眼:“价高者进。”
江老头先说话了:“掌柜的,酒肆缺银子了?”
水绿的目光也胶在云娘身上,等一个答案。
“今儿心情不好。”
水绿和江老头齐齐抽了抽嘴角,嗯,掌柜的心情不好,就要敲诈人家了。
这一消息传开,外头站着的人热闹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开坛。”云娘说完,上了楼。
江老头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搂着怀里的宝贝儿也跟着上楼了。
成游与水绿更是懒得费时,索性直言,五千两一人。
秦淮金陵河畔,最是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好去处。这里的人早已养成了“千金难买爷高兴”的习性,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已有二十五人。
“够了?”成游偏过头寻问着水绿。
水绿瞧了一眼桌子上堆放的银钱:“够掌柜的挥霍了。”
半个时辰后,云娘从楼上下来,瞧着桌子上放的一堆银钱,和坐在酒肆里的二十几人,嘴角勾起抹笑:“新酒开坛,感恩各位捧场。”
她话音将落,水绿干脆利落的拔掉了酒坛子上的布包,霎时间酒肆内外充满了酒香。
靠在门框边的成游浑身一颤,懒洋洋的人忽然来了精神,身形一动,移到了水绿身后,在账台上拿了一个酒碗,笑眯眯的看着水绿。
水绿压根不看他,只等着云娘的吩咐。
云娘瞧着成游那巴巴的可怜样,笑了起来:“各位酒客,今儿来我玲珑酒肆喝酒,出了这门,若是出了何事,我酒肆概不负责。是故,先让酒肆里跑堂的为各位试试毒。”
水绿闻言,双手抱起酒坛,在成游递过来的酒碗里倒满了酒。
成游高兴的正要喝酒之际,大堂里一道温润又清冽的声音响起:“我愿意为各位试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堂角落里,那儿站着一位男子,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见到他的感觉呢?
云娘找不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找。
当她看见那男子时,放佛喉咙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绝望中似乎还有几丝似有若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