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亮了。
咖啡早已经空了，郭宇锋伸了个懒腰，想起上次这么熬夜还是跟着师父追那个逃犯的时候，那段时间，几乎天天熬夜，但好在最后抓住了那个逃犯。
就是那个案子，让他认识了张晓帆。
想到张晓帆，郭宇锋觉得心里一暖。
面前的监控还在播放着。
有了！
郭宇锋迅速按下暂停，放大面前的监控，在距离公园不远的一家加油站，拍到了那天雨中，一个男人从公园出来后，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车内没有载人，他上车后坐的是驾驶座。
是这辆出租车的主人在下雨那天丢的手机！
郭宇锋迅速拿过纸币，记下了车牌号。出租车牌号是安W6134。
搭档走进警局，看到郭宇锋还坐在电脑前。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快，帮我查一下这个车牌号！”郭宇锋一脸兴奋。
“啊？你找到线索了？”
“找到了！”
搭档从郭宇锋手中接过写过车牌号的纸条，迅速跑去调查。
“查到了，那辆出租车的车主叫李有造。”
太阳已经逐渐升空，沉寂了一夜的空气逐渐炎热活跃起来，买早餐的摊位前围满了人，街上车辆川流不息，送完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在去上班的路上，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郭宇锋和搭档来到了李叔家门口。
“是这家。”搭档确认了一下门牌号。
郭宇锋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
屋子里没有声音。
“会不会是跑了？”搭档问着，上前使劲砸了一下门。
还是没人应。
“要不我们直接破门而入吧。”搭档提议。
搭档话音未落，郭宇锋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喂……好，我知道了。”
“发生什么事了？”搭档看着挂了电话后一脸诧异的郭宇锋，问道。
“李有造现在在警局，他去自首了。”
“啊？自首？”
吴念接到郭宇锋的电话后，迅速赶到警局。
“郭警官，李叔他怎么了？为什么说他去自首了？”
“他说，秦斌是他杀死的，是……为了替李妮子报仇。”
怎么会？怎么会是李叔杀了秦斌？
“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李叔？”吴念不可置信地看着郭宇锋，眼神中透露出震惊和一丝祈求。
郭宇锋成为警察后，无数次在家属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似乎只要他说不是，他们受害或认罪的亲友就会没事。如今他成为警察已经三年了，可他还是没有办法直视这种带着祈求和期待的目光。
郭宇锋有些不忍地别开了眼睛：“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怎么会这样？李叔竟然是杀死了秦斌的凶手？
前些年，李叔和李姨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女儿李妮子的墓前坐一坐，说说话。但这几年越来越少了，因为李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东村拆迁后，李叔买了辆车，开起了出租，这个工作比较自由，能多陪着李姨，也能有时间多载着李姨去看看妮子。
妮子去世的事，这些年，逐渐把他们两人都拖垮了。所有人都觉得，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早该放下了，可是怎么能放下呢？它又不是感冒，时间久了，会痊愈的，它是癌症，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地腐蚀着你的身心，直到死亡。
那天，李姨本来约好和李叔一起看妮子，结果李姨发烧了，全身没有力气。李叔只好自己开车去了“绿林园”墓地。
他跟妮子说了很多话。话说完后，他太累了，便在附近的树后靠着乘凉。
这几年，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累。
哎，没想到，这一晃，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他也越来越老了。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径直来到了妮子的墓前。
李叔起初并没有注意那个人，那个人说了很多话，刚开始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李叔也没有听清，但后面，他却突然听到了其中一句。
“如果不是当初我害死了你，我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
正在休憩的李叔猛然一个激灵，准备站起身。
阳光耀眼，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他看到这个人的左手，缺半根小拇指。
是凶手，是杀死了妮子的那个凶手！
李叔觉得腿有些麻，他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李叔忙追着那个人出去，看着那个人打了个车走了，他也赶紧打车追上。
他追着那个男人，来到了郊区，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了郊区的一栋别墅。
李叔上前敲了敲门，那个人打开了门。
“请问你找谁？”
李叔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秦斌，东村小学的老师，文栋博的叔叔，文洪山的弟弟。
李叔记得，李妮子好几次回家时提过这位老师，说他是城里来的老师，普通话说得很好，对学生也很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衣冠禽兽！
“我是李妮子的爸爸。”李叔觉得自己的牙齿在不停颤抖着。
“外面热，您先进来吧。”秦斌愣了一下，开门让李叔进来。
“你是秦斌？对吧？”
“对。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女儿，李妮子，是不是你杀死的！”李叔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秦斌的那半根断指。
秦斌顺着李叔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断指：“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妮子她还那么小，你是怎么能下得手！啊！”李叔抓着秦斌的身体使劲晃动着，似乎这些年的崩溃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您先松开手，听我说！我的手指……”秦斌试图推开失控的李叔。
“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抓住你这个凶手！”
李叔准备去掏手机，秦斌试图阻止他，想跟他解释，李叔猛然推开靠近自己的秦斌。秦斌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头触碰到了旁边的大理石桌角。
李叔没有在身上翻出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你个杀人凶手！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死我女儿！你不是老师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李叔上前摇晃着昏倒的秦斌，却发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
是血，秦斌的后脑勺在冒血。
李叔上前探了探秦斌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李叔慌了，刚想走，突然秦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发件人叫“吴念”。内容是：你说的那个事真的和妮子的死有关？
小念的信息？她和秦斌认识？他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提起了妮子的事？
李叔来不及思考，迅速拿起手机，逃离了现场。
秦斌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李叔站在路边，翻看着秦斌的和吴念的聊天信息，秦斌不是凶手，他在帮吴念查妮子死的真相，怎么会这样？是他误杀错了人？
怎么办？自首吧，只能自首了……
夕阳西下，空气里仍是夏季的余热，可李叔觉得心里震震发寒。
李叔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回了家。
天已经黑了，李姨在家里等他。
“怎么出去这么久？”
“哦，跟妮子多说了会话，一时忘了时间了。”李叔有些心不在焉。
李姨准备起身，踉跄了一下，赶紧扶着椅子坐下。
李叔看着虚弱的利益，心中一酸。他知道，为了李姨，他不能去自首。他自首了，李姨怎么办？失去女儿这件事让她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自己进去了，谁来照顾她？她一个人怎么承受以后的生活？
“帮我倒杯水吧。”
“好。”
李叔去倒水，他强忍着，才不让自己表演出异常。
手机还在李叔的口袋里放着，他准备趁着夜里把手机丢掉。
可就在他准备把手机关机时，又收到了一条吴念的信息：“我下周末有假期，我去安城找你。”
不，不能让小念看到这一幕。不行！他不想让小念受惊。
李叔赶紧回消息：“你别来安城。”
吴念没有回复，她一定是发现了异常？是不是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李叔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模仿着秦斌的语气跟吴念聊天，试图阻止吴念来安城。
可是他没能阻止吴念，吴念还是来了安城，发现了秦斌的尸体。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夜里，李叔看着吴念发来的消息，心如刀割。
他知道，吴念还是看到了，他没能保护好妮子，现在，也伤害了吴念。
李叔将手机关机，此时他才意识到，警方或许会根据手机的定位找到自己的，不行，得尽快消灭罪证。
李叔趁着那天下雨，独自出门，将手机丢到了公园的花丛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夜里的一声声叹气，他异常的那些举动，早就让李姨觉察出了异样
“去自首吧。”
那天清晨，李叔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看着窗外的阳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