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寂静，草木无声。
“李妮子去世那天，文洪山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郭宇锋发动车子，载着吴念和张晓帆往市区开去。
郭宇锋那天从张晓帆那里回去后，便调查了这件事，结果证明，警察当时是查过文洪山的，文洪山那天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总之，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们警局最近在重新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会有结果的。”郭宇锋说罢，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吴念和张晓帆。
车内空调坏了，只好开着窗，让车内降降温，风吹着吴念的长发和张晓帆额角的碎发，遮住了她们的眼睛。
“妮子的案子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开始调查？”吴念捋了捋头发，不解地问道。
“我们查出秦斌去世前，在调查李妮子的事，所以我们怀疑两个案子有关联。”郭宇峰解释道。
可是吴念有一瞬间，吴念透过后视镜，在郭警官的眼神中看到了隐瞒的意思，他们一定是调查出什么了！
郭宇锋确实有隐瞒，因为，就在昨天，秦斌的手机找到了！
手机在一个二手手机市场被开机的，警察们得到信号信息后，迅速包围了那家店，抓到了手机持有者，但对方说，手机是在附近公园的草丛里捡到的。
最近安城下了场大雨，手机虽然防水，但在雨中浸泡过后，上面的指纹等信息都没了，加上手机已经被刷机了，数据很难恢复回来。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是有人杀死了秦斌后，拿走了他的手机，回复了吴念，然后在吴念发现了尸体后，就把手机关机了，然后找机会丢了手机。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要回复吴念的信息？郭宇锋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问过吴念，但吴念似乎也不清楚。
郭宇锋和几个同事熬夜查看了公园附近所有的监控，发现大雨那天，有人冒雨来到了公园，把手机丢在了花丛里。
可是，那天雨太大了，那个人又一直低着头，监控没有清楚拍下他的样子。
“对了，吴念，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郭警官突然道。
“什么事？”
“秦斌调查李妮子的事，是为了你，对吧？”
吴念觉得心中在隐隐作痛：“是。”
秦斌他调查这件事，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他才会调查这件事，所以才会死。
风从两侧窗户穿过，车内陷入沉寂，只有风的声音。
终于到了，郭宇锋停车，看着吴念和张晓帆下了车。
“晓帆，等一下。”郭宇锋叫住了张晓帆。“这件事，你别再查下去了，你和吴念都别管了，我会调查的，别让自己再犯险了，好吗？”
郭宇锋说罢，心疼地看了眼张晓帆。
张晓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郭宇锋开车离开，后视镜里，吴念和张晓帆的身影逐渐变小。
郭宇锋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叮嘱，不一定有用，她们一定还会查下去的，自己能做的，只有比她们快点查到真相。
郭警官回到警局，整理着案件资料。
当年的东村，文栋博去世后不久，秦斌便离开了东村，不久后，李妮子也在同一条河里去世，虽有半根断指掉落，但因死因是溺亡，加上那半根断指的横切面和浸泡时间不对，所以还是以溺亡结了案。
直到半年前，吴念在李妮子的墓前，遇到了缺半根断指的秦斌，因怀疑秦斌是凶手所以接近秦斌，秦斌发现吴念的动机后，决定替吴念调查这件事。但是半个月后，秦斌就突然被害了……
秦斌的死到底跟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
郭宇锋看着面前的线索，毫无头绪。
入夜，酒店。
吴念要了瓶红酒，点了一些夜宵，和张晓帆坐在酒店的窗户前喝着。两人沉默着，都在思考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吴念，你是不是不相信文洪山的话？”张晓帆突然道。
吴念喝了口红酒，沉默着。
“可是郭宇锋说了，文洪山有不在场证明。”张晓帆道。
“像文洪山那种人，不一定会自己动手。就算他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能证明人不是他指挥别人杀的。我在想另一种可能，你说，是不是张神婆发现了什么？知道文洪山是凶手？所以才用那半根断指的线索来警示我们？”
吴念期待地看着张晓帆，似乎想从她这里得到认可。毕竟，她是最了解张神婆的人，可是张晓帆的眼神明确告诉吴念，她相信奶奶放断指是为了她。
“可是……”
张晓帆没有再说下去，但吴念知道，她要说的是，她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罢了。
妮子的死亡方式是溺亡，那半根断指是张神婆放进去的，文洪山有不在场证明……吴念思考着每一个细节，可是每个细节都告诉她，没有证据指向文洪山是凶手。
或许，这么多年都是她的执念，妮子就是不小心溺亡的呢……
张晓帆叹了口气，她知道，吴念还是不肯死心。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要是能走出来，就早都走出来了。
窗外一轮弯月升起，泼洒进窗户。
两人喝多了，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屋内寂静无声。
吴念朦朦胧胧间，看到李妮子似乎坐在了窗边看着她。
妮子，那晚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妮子笑着，不说话。
月光下，她轻薄得像是透明的，一碰就会碎。
深夜，李叔家中。
身边传来媳妇均匀的呼吸，李叔知道，李姨睡着了。
之前都是他的睡眠很好，李姨总是失眠，这段时间突然换过来了，李姨的睡眠好得出奇，经常下午还要补个觉，经常一觉就睡到快天黑，而他，经常半夜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李叔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间的门，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一点，不要打扰到李姨。
门关上，躺在床上的李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李姨发现李叔最近有些不对劲。上周，李姨本来要和李叔一起去看李妮子，结果李姨感冒发烧浑身没力气，李叔就让李姨在家休息，自己去了。李姨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天都快黑了，而李叔还没回来。
李姨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跳，左右眼一起在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在李姨打算给李叔打电话时，李叔回来了。
“我多陪妮子说了会话，忘记时间了。”李叔这么解释。
李姨没有多想，让李叔帮他拿水吃药。
李叔倒了杯热水端过来，李姨这才注意，李叔的手在抖。
那天起李叔就开始不对劲，有天李姨清晨醒来，发现李叔不在身边，也不在客厅，此时客卧传来动静，她推开门，发现李叔慌忙把什么东西藏进了抽屉里。
按照她对自家男人多年的了解，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李姨没有问，这些年，她习惯不问问题了，该有答案的，自然有答案，没有答案的，再执着也不会有答案。
想到这里，李姨叹了口气，还是睡不着。
李叔在客厅点燃了一只烟，看烟雾一点点隐没在黑暗里。
这么家总是太过安静了，像是缺少某种声音。其实李叔知道，缺少的是孩子的声音，如果妮子还活着就好了。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闹，跟个男孩子似的，她如果还活着，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如果当年妮子没出事，现在……
李叔幻想着，嘴角勾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但那抹笑很快消失了。
李叔叹了口气，手中的烟已经快抽完了，屋子里死寂一片。
警局里，郭宇锋打了个哈欠，使劲摇摇头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同事走过来，拍了拍他，递过来一个U盘：“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我点了咖啡，给你来一杯？”
“谢了。”郭宇锋揉了揉眼睛。
“你要那些店铺七号下午的监控干什么？”同事问。
“那天雨太大了，公园里看不清那个丢手机的人，我想着附近的店铺多少能拍下一点。”郭宇锋解释。
“那么多监控，得看到什么时候去了，再说也不一定会有线索。”
“死马当活马医呗。”
郭宇锋插入U盘，开始看了起来。
“你这也太拼命了。”同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快亮了。
李叔倒了倒烟盒，空了，面前的水杯里已经是成堆的烟头。
他已经戒烟好多年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心烦想抽烟。
李叔打开窗户通风，然后端起烟灰缸去了洗手间，全部从马桶冲下去。这样李姨醒来后，烟味应该就能散了。
李叔看了看客厅里挂着的钟表，六点多了，早市也该开了，出去买点早点，这样李姨能多睡会，不用起来做早饭了。
李叔想着，刚准备出门，看到李姨走出了卧室。
“醒了？”
“嗯。”
“我出去买点早饭。”
“昨天的粥还有，我没胃口，你想吃什么买自己的就行。”
李叔停下了脚步：“那就喝点粥吧，我也不饿。”
李姨去厨房热了粥，端了过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李姨的声音很轻，她想了一夜，最后还是没忍住。
李叔注意到李姨的眼眶是发红的。他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其实李姨都没有睡好，中午补觉，也是因为晚上根本没有睡着。
“我……我杀人了。”
李叔的声音飘散在烟味还未散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