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叔，你是说，李妮子是文洪山的女儿？”
“那还能有假？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天他喝多了进了人家寡妇家门，第二天才出来的！没多久寡妇就怀孕了！那寡妇别看平时装模作样的，东村啥人啥脾气我不了解？人家可从来没有乱来过，不是文洪山这个王八蛋的是谁的！妈的，真是便宜他个王八蛋了了！我呸！”李大强越说越生气，试图粹口吐沫，结果看到身后的教员，又使劲咽了回去。
“那……文洪山他知道吗？”张晓帆忙追问。
“他何止知道！他儿子那会没了，就找到我，给了我一点钱，让我帮忙打听那个孩子是不是男孩，卖给了谁。结果你猜怎么着，是个女儿，哈哈哈哈，还想留个种，我看他留个屁吧！”
吴念和张晓帆对视一眼。看来，文洪山是知道李妮子是她女儿的事，所以，他没有理由杀死自己的女儿。
“后来那孩子也死了，就跟他儿子一样，都淹死在了那条河里，这不是活该是什么！坏事做尽，活该他断子绝孙！”李大强说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强叔，这件事，除了文洪山，还有谁知道？”
“那我哪知道啊！”
“您帮我好好想想，行吗？”
李大强闭目想了想：“哦，还有他老婆，那娘们听说文洪山让我打听这个事，也给了我一笔钱，比文洪山给的还多，让我先把消息告诉她。你说文洪山那个龟儿子王八蛋，要不是有钱，他凭什么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女人！就他那样，平时村里女人都不看他一眼！”
李大强说完，又开始吐槽起了文洪山，似乎两人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张晓帆只好赶紧找理由种断了话题：“强叔，谢谢你，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晓帆侄女，等一下，神婆真没让你给我带话？”
张晓帆想了想，点了点头：“有。”
“什么话，你快说啊！”李大强急得站了起来。
“我奶奶说，你命中没有偏财运，但正财运还不错，所以让你出去后，干点正事，别再赌博了。”张晓帆说道。当然，张神婆并没有提过过李大强，但张晓帆希望李大强出去后，能好好做点正事。
“干点正事？我……我这也不会别的啊……”李大强挠了挠头。
“反正我奶奶是这么说的，你以后别赌博就是了。”
李大强挠着头的手停了下来：“哎？神婆说我有正财运？意思是我做生意能赚钱呗？好，我记下了。晓帆侄女，你没事也多来看看叔，叔没儿没女的，等叔出去后，咱们两也能互相照应着，知道吗？”
“嗯。”张晓帆点了点头。
“晓帆侄女，那你慢点啊，等我出去就去找你。”李大强依依不舍道。说完这才起身，被教员带着离开了。
走出监狱，张晓帆和吴念都沉默着。
她们刚梳理清楚的线索，似乎又乱成了一团麻。
文洪山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知道李妮子是她女儿。他当年托人找张红芝的孩子，有可能是他不能生育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文洪山再没有孩子。
吴念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张晓帆：“把这个消息告诉郭警官，让他去查一查文洪山前妻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你是怀疑……”
张晓帆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立刻拿出手机拨出了郭宇锋的手机号，简单跟他说了刚才和李大强聊的内容。
“我现在就去查。”电话那边，郭宇锋立刻说道。
“嗯。”
张晓帆挂了手机，和吴念一起来到路边准备等车。
正值中午，此处又偏僻，吴念加价才越到几里地外的一辆车。
“晓帆，李大强为什么这么讨厌文洪山啊？”
“不止他，东村的人对文洪山都不喜欢。”
“为什么？”
“文洪山刚发达的那几年，村里就开始传，文洪山之所以能越来越有钱，是因为他在吸取全村的好运，后来，村子拆迁，也是文洪山的公司负责，他承诺给大家每人一套市中心最好的房子或一大笔钱，结果钱给的没那么多，房子也都是不好的地段，大家都传钱被他贪走了，不少人到文洪山公司闹事，结果，文洪山给了村里不少年轻人工作，让他们去镇压闹事的人，都是自己人，所以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张晓帆解释道。
两人正等着车，突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疾驰而来，停靠在两人面前。
张晓帆准备开车门，吴念拦住了她。自己打的车还没到，不是这辆。
黑色的后座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文洪山的脸。
文洪山？他来做什么？吴念皱眉。但很快吴念就反应了过来：文洪山来这里，是为了她们。
文洪山走下车，没有关后座的车门：“吴记者，张小姐，好久不见。”
吴念下意识把张晓帆拉在身后。
“二位先上车吧，带你们去个地方。”文洪山道。
张晓帆看了眼吴念，吴念却直接拉着她坐上了车。对方既然礼貌请她们，她们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文洪山也不敢对她们做什么。
文洪山没想到吴念什么都没问就上了车，有些欣赏地看了眼吴念。
“走吧。”文洪山坐上了副驾驶，吩咐司机。
司机点头，发动了车子。车子上了高速，开始加速行驶，吴念看着窗外的路标，行驶的方向应该是“绿林园”墓地。
黑色的玻璃窗隔绝了窗外的艳阳，车内空调温度很低，吹得人头皮发麻。
车子内一片寂静，张晓帆拿出手机发短信给吴念：怎么办？
吴念用唇语回复张晓帆：“别怕，看情况。”
张晓帆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车子行驶了没多久，果然在“绿林园”墓地前停下了，文洪山先下车，然后礼貌地帮两人开门：“二位请。”
吴念和张晓帆下车，不知道文洪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
文洪山说罢，让司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束花。
“好了，吴记者，张小姐，我们走吧。”
墓地寂静，文洪山拿着花往前走，张晓帆和吴念只好跟了过去，三人径直来到了李妮子和文栋博的墓地前。
阳光照耀下，墓碑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很是开心。
文洪山把花放在了墓前：“孩子们，我来看你们了。”
“妮子是你的女儿？”吴念开门见山问道。
“是，张神婆当年去找过妮子的养父母，提过冥婚的事，被赶出去了。我后来去，提的也不是冥婚，不然我也早被赶出去了。”
文洪山说着，蹲下来，给两个孩子擦了擦墓碑。
“我跟他们说的是，两个孩子在下面挺孤单的，不如结为姐弟，在下面有个照应，我们大人也好安心。所以，他们的合葬，不是‘冥婚’，是以姐弟的方式做个伴。当然，当年东村很多人误会了，我没有解释，是为了我老婆，哦，现在应该是前妻了，那段时间，我们俩失去了大儿子，好不容易试管成功的孩子也流产了，她知道了妮子是我的孩子，那段时间心情很不好……”文洪山解释道。
“你让我们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吴念问。
“吴记者，别查下去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我们大人的事。”文洪山突然道。
不知道为什么，吴念从文洪山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祈求，但那份祈求一闪即逝，吴念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件事是你们大人的事，可死的人，是妮子。”吴念咬牙道。
所以，为了妮子，她必须查出真相，不管结果是什么，不管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文洪山，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们就走了。”
吴念知道，文洪山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没有理由再留下他们了。
看文洪山不回答，吴念拉起张晓帆：“我们走吧。”
文洪山看着吴念和张晓帆离开的背影，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他没有存，却一直记得。
“迅速收拾东西，买一张出国的票，去哪里都行。你杀人的事，藏不住了……”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几秒后就挂了。
文洪山站在墓前沉默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