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秦斌
爱是一场远方独自的焚烧，
是用灰烬重塑的自我，
是疼到毁灭之时的一声喊叫，
是喊叫之后永恒的沉寂，
我以旋转的方式向你靠近你，
如激流上的虎多，
如花朵下的漩涡。
——余秀华
秦斌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将死之人总是有这样的直觉的，他又看到了那条河，东村那条在白天永远光波粼粼的河，那条他淹死了侄子的河，那条已经彻底消失的河，那条在记忆里无数次涌现的河……
冰冷的河水逐渐淹没了他，他挣扎着，却无法探出水面，无法呼吸。
这次的窒息感，比之前每次都要极致。窒息的感觉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他拼命用意念对抗，却只能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水逐渐涌入他的口腔、鼻腔、肺部，全身，四周的一切愈发模糊，但意识却逐渐清晰。
他似乎看到了外公外婆、父亲母亲、看到了文洪山，看到了侄子小博，看到了他曾经的家，父母的公司，还有那段回不去的年轻时候……岁月过得好快啊，又似乎过得如此缓慢。
最后，看到了吴念，看到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还有后来的每一天，他想到吴念发给他的每条信息，每句话……
水中，秦斌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都说人死之前会过马灯，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不过，他还不能死！吴念还需要他！他答应给她答案的，他答应帮她调查当年的真相的，他不能死！
秦斌挣扎着探出水面，又被一双手推入了水中。
他只能做到这里了吗？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困难重重，他以为自己可以解决，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小念，对不起。”
这是秦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愿你能得到其他的答案，
小念，希望你忘记我，忘记那些往事，早日得到幸福。
对不起，我爱你。
秦斌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嘴角是笑的，没有人知道他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只有他知道，他看到了第一次和吴念见面，一切从那时开始，也从那时结束。
终章-吴念
我并不是那么想念你，
更多的是一种记忆，
我以为那就是想念的样子
只是比它更积极，
就像大停电的时刻，
虽然恐惧是我的第一反应，
但随后我便爱上了黑暗。
——格罗斯曼
清晨，吴念拿着一束花，来到“绿林园”墓地，将花放在秦斌的墓前。
她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似乎一回头，又能重新认识他似的。
朝阳初升，照在秦斌的照片上，照片里是他一贯温柔的模样。秦斌墓碑上的照片是吴念后来选了放上去的，照片上，秦斌抬着头，似乎在冲着她笑。这张照片，是有一次吴念在拍照，结果快门按快了，偷拍到了秦斌。
吴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一直没有删除这张照片。这些日子，她想他时，会拿出来偷偷看一眼，她孤独时，也会偷偷看一眼。秦斌不喜欢拍照，他们相见的日子也不长，所以这是她唯一有的他的照片。
秦斌，之前那个心理医生跟我说，所有的死亡都伴随着漫长的回响，这份回响或是那个人留给我们的记忆，或是被爱后的勇气。
秦斌，可是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这样的回响。
秦斌，如果时间能倒流多好，我一定换个方式和你相遇。
秦斌，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些事情该有多好，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我们会在一个阳光浓烈的日子里相遇，我说你好啊，你说你好，然后我们会找个咖啡厅喝杯咖啡，我们会每天见面，每天给彼此发消息，一段时间后，我会给你告白，然后我们会在一起，一起旅游一起看电影，最后，我们可能会结婚，我们会结婚的，对吧？
就像那些普通的情侣一样，获得世俗的幸福。
就像那些普通的幸福一样，庸俗却持久。
秦斌，对不起。
秦斌，谢谢你。
终章-张晓帆
我记得，
一切发生在遥远的过去。
我必须再经历一次，
义无反顾，
义无反顾。
——艾略特
婚礼的前一晚，张晓帆第一次梦到了奶奶张神婆，奶奶布满了皱眉的脸，奶奶粗糙的双手，还有那满头半白的头发。
梦中，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发，就这么笑着看着她。
“我家孙女终于长大了，要结婚了，真好。”
张晓帆抱着奶奶，哭着从睡梦中醒来。
是啊，奶奶，我长大了，很健康，也很幸福，你放心吧。
奶奶，那件事都过去了，终于过去了，我会浴火重生的。
太阳初升时突然落了会雨，继而便是晴天，一个双彩虹挂在安城的天上，像是天赐祝福于新人。
张晓帆抬头看天，她知道，这是奶奶的祝福。
鞭炮响起，花车飞过，笑声鼎沸。
阳光下的草坪，张晓帆一步步走向那个笑容腼腆的男孩。
“张晓帆女士，你愿意嫁给郭宇锋先生为妻，不论他贫困还是富裕，健康还是疾病，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张晓帆看着面前的郭宇锋，坚定说道。
司仪看向郭宇锋：“郭宇锋先生……”
“我愿意，不管晓帆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郭宇锋抢白道。
台下宾客发出一声洪笑。
“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郭宇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知道。”张晓帆直接抱住郭宇锋，亲了上去。
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舞台一侧，吴念一身伴娘衣服，笑着看着这对新人，她又想起了秦斌，如果这是他们的婚礼，该是什么样子啊。
“接下来，新娘可以扔捧花了。”司仪大声说道。
张晓帆低头看了看捧花，直接走向吴念，笑着把捧花递给了吴念。
“呐，给你的。”
吴念，希望我们都可以拥有幸福。而且，一直幸福下去，把过去丢失的幸福都补回来，不，是要加倍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