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山村里炊烟袅袅。南佐坐在院子里，回想着白天与那位领导的谈话，心情复杂。
那人姓李，是省里下来考察农村经济发展的。饭桌上，南佐谈起了山区特色产业的想法，从药材种植到生态旅游，从合作社模式到品牌打造，每一个观点都让李处长眼前一亮。
“小南，你这些想法很有前瞻性。”李处长放下筷子，“不如跟我到省里工作，凭你的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南佐摇头：“我生在这山里，长在这山里，这里需要我。”
“那你就不想为更多人做贡献？”
“家乡富了，不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吗？”南佐夹起一块红烧肉，“再说，我觉得在基层更能发挥作用。”
李处长愣了愣，随即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现在的年轻人都往城里钻，你却偏要留在山沟沟。”他掏出名片，“这样吧，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支持你的。”
送走客人后，南佐继续着他的山货生意。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走遍附近十几个村子，用凉片换取皮草、鸡蛋和各种药材。生意越做越红火，连隔壁县的人都慕名而来。
但树大招风。村里几个二混子看红了眼，也想分一杯羹。
这些人以王二狗为首，平时游手好闲，靠着家里的几分田地混日子。看到南佐发了财，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他能赚钱，咱们就不行？”王二狗在村头小卖部里抱怨，“不就是换点山货吗，谁不会？”
于是他们也学着收皮货，可村民们都知道这些人的德性，不愿意跟他们做生意。几天下来，一根毛都没收到。
“妈的，这些老东西不识好歹！”王二狗气得直跳脚，“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这天傍晚，南佐照常收完货准备回家。卡车在山路上颠簸前行，大黄趴在副驾驶座上打盹。
走到半山腰一个拐弯处，路中央横着几根粗木头。南佐踩下刹车，皱起眉头。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从来没有过路障。
“大黄，下去看看。”
一人一狗走到路障前，大黄忽然竖起耳朵，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出来吧，别躲了。”南佐淡淡地说。
草丛里窸窸窣窣响起，五六个蒙面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棍棒。
“识相点，把货都留下！”王二狗变着嗓子喊道。
南佐看着这些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王二狗，你以为蒙个面我就认不出你了？你那罗圈腿，十里八村独一份。”
被认出身份，王二狗恼羞成怒：“少废话，今天不留下货，你别想走！”
大黄龇着牙齿，作势要扑。南佐抽出腰间的猎刀，刀身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几个二混子顿时怂了。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南佐，没想到对方这么硬气。
“都别激动。”南佐收起刀，“有话好好说。”
“你们不就是想赚钱吗？我理解。但抢劫不是办法，咱们可以合作。”
王二狗疑惑：“合作？”
“我带你们一起收山货，怎么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南佐会这么说。
“你不怕我们抢你的生意？”王二狗试探道。
南佐摇头：“山里这么多村子，我一个人跑不过来。多几个帮手，大家都能赚钱。”
“可是…”
“今晚先到我家喝酒，咱们详细聊聊。”南佐拍拍王二狗的肩膀，“记住，以后别干这种蠢事了。”
南佐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几个刚才还要打劫的二混子现在却围坐在桌前，一脸的不好意思。
“来来来，都别客气。”南佐给每人倒了一碗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王二狗端起碗，犹豫了一下：“南佐，你不恨我们？”
“恨什么？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南佐夹起一块卤肉放在王二狗碗里，“再说，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
“理解？”
“谁不想过好日子？看到别人赚钱，心里痒痒很正常。”南佐喝了一口酒，“关键是要找对方法。”
几个人渐渐放松下来，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
“其实我们也不想当二混子。”一个叫张麻子的家伙说道，“可是除了种地，也不知道能干啥。”
“谁说的？你不是会修自行车吗？”南佐指指他，“还有王二狗，你的算盘打得贼精，要不是用错了地方，早就发财了。”
王二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小聪明。”
“小聪明也是聪明。”南佐认真地说，“我观察过，你们几个都不笨，就是没找到合适的门路。”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南佐放下酒碗：“收山货这事，表面上看简单，其实门道很多。首先，你得让村民信任你，其次，你得懂货，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最重要的是，要有诚信。”
“我们跟着你学？”张麻子眼睛亮了。
“可以，但有几个条件。”南佐竖起手指，“第一，不许坑蒙拐骗；第二，价格要公道；第三，赚了钱不许胡花，要攒起来。”
几个人连连点头。
“那咱们明天就开始？”王二狗迫不及待。
“不急。”南佐摆摆手，“先让你们了解一下行情。”
他从屋里拿出几样山货样品，一一介绍：“这是天麻，野生的能卖到五块钱一两；这是灵芝，品相好的更值钱；还有这个，虫草，遇到了可别放过。”
几个人听得入神，不时提问。南佐发现，这些人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但脑子确实好使，一点就透。
“山鸡蛋要挑新鲜的，用灯照能看出来。”南佐拿起一个鸡蛋示范，“兔皮要完整无破洞，狐狸皮最值钱，但也最难得。”
“这么多门道，怪不得我们收不到货。”王二狗感叹。
“村民们都不是傻子，你们没诚意，人家当然不卖给你们。”南佐又倒了一轮酒，“做生意先做人，这话不假。”
聊着聊着，天色渐晚。几个人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王二狗忽然回头：“南佐，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南佐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