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冷哼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方随安忙说:“仙君恩德,哮天犬没齿难忘,永世铭记。”
吕洞宾叹口气,“你这般作死,还谈什么永世,只怕是……”他话虽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明显,方随安若是继续渎职,只怕小命难保。
方随安自觉回天庭后无法面对嫦娥仙子,起了自暴自弃之心,但这只是一瞬,见吕洞宾话中透着关切之意,他十分感动,“仙君,嫦娥去了你那里,我也放心了,等赵家劫难一过,我便想办法安置嫦娥,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吕洞宾摇摇头,“你才是嫦娥的设劫人,却把我牵连其中,你说的容易,赵家一旦遇难,你一介凡胎只有随波逐流的份,根本无法左右自身的命运,又何谈有能力安置嫦娥?”
方随安一怔,“那……我该怎么办?”
吕洞宾白了他一眼,“你自作主张的时候怎么不见得问我?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真后悔当初多管闲事,惹来这一身的麻烦!”
吕洞宾不满的走了,方随安在夜色中待了很久,才拖着已经冻得冰冷的身子回房去。
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新帝登位,赵夫人的两个哥哥由于之前拥立另一位皇子,被打为叛逆,新帝做事心狠手辣,竟要株连满门,连已经嫁人的赵夫人亦算在其中。
赵夫人的大哥自新帝登基之时便知道事情不妙,但他自己身处漩涡中心,避无可避,便派人来赵府传信,让妹妹和妹夫及早做准备。
收到信后,赵员外仍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赵夫人已经嫁给自己多年,早就是赵家妇,纵然娘家有事也波及不到。
方随安知道此事跟吕洞宾的预警相符合,他本就心系血亲安危,得知消息后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做出决定,那便是一方面假称父母暴毙,将之安全送出城内,另一方面转移财产,以保证父母晚年的生活。
赵夫人则持不同意见,她更关心儿子的安危,坚持要方随安一同随行。“继祖,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共同进退。”
方随安苦笑,“母亲,现下的形势严峻,如果我们全家一同离开,很容易引人怀疑,到最后恐怕谁都跑不成了,倒不如你们二老先走,等事情过了我再想办法去接你们。”
赵夫人闻言反而犹豫了,“继祖,你是赵家唯一的儿子,谁都可以有事,但你不可以,不如你先逃命去吧,我们老了,也享受过一世荣华,不在乎生死了。”
方随安抱着母亲,心中感动万分,嘴上却故作轻松的模样调笑着:“母亲,你可别做出这副不在乎生死的模样,你前些天不小心被花刺刺到手,还大惊小怪的担心中毒呢。”
赵夫人赧然,她一辈子顺风顺水,难免娇惯些,某些行为便显得有些幼稚。
方随安打定主意要保父母,反正他这一世也活够本了,况且这些磨难全是他宠爱嫦娥的恶果,一切就该由他承担。
把家中大部分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只留下一小部分做做样子,方随安连夜把父母送上马车。
“母亲,这个锦囊等你们走远后再打开。”方随安塞了一个锦囊在赵夫人手中。
赵夫人像是做梦一样,直到此刻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忽然间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要散了?“这是什么呀?继祖。”
方随安尽量笑的成竹在胸,他必须让父母走的安心,“这是孩儿的建议,您和父亲千万要照做啊。”
见儿子说的隆重,赵夫人将锦囊收好,眼泪滚滚流下。“继祖,等事情一过我们便回来找你。”
方随安正色道:“母亲,短时间内您就别做这个打算了,必须要等到彻底事过境迁才行。”
赵员外安抚性的拍了拍夫人的手,“继祖,你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方随安强忍泪水,朝父母挥手,“父亲、母亲,你们赶紧走吧。”
赵夫人哭的更凶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个劲的喊着“继祖”。
方随安也哽咽了,他突然很想对老两口说句“我爱你”,因为面临生离,再见无期,他特别想表达心中的感情。
但这种方式未免太超脱于这个时代了,他话几次冲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下了。
“二老多多保重,恕儿子无法奉养膝下了。”方随安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赵夫人不错眼珠的看着儿子,哭的撕心裂肺,赵员外担心再耽搁下去会吵醒邻居,到时候避难之事便露馅了,他虽然也舍不得儿子,但还是嘱咐车夫立刻离开。
马蹄声渐去渐远,方随安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慢慢变小,心中明白自己与赵氏夫妇的父子、母子情分已尽,心中不胜哀伤。
薛莹莹一直陪在方随安身边,她心中也十分忐忑,一直在想着今后该如何自处,况且人家至亲别离,她也说不上话,直到这时方才问道:“父亲、母亲回乡下老家以后,会有人静心照顾吧……我是说用不用我去陪他们?”
方随安似笑非笑,“莹莹,咱家将要大难临头,你怕不怕?”
薛莹莹吃惊的问:“相公,会有这么严重吗?”
方随安见薛莹莹神情急迫,生怕她露出破绽来,影响父母逃生,连忙笑着说:“我也不清楚,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薛莹莹眉头紧锁,感到压力无限。她突然生出想回娘家避避风头的想法了,但看了一眼方随安,没好意思说出口。
赵员外和赵夫人一把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十分悲凉,等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猜想已经离家近百里了,赵员外突然想起儿子的嘱咐,对赵夫人说:“快看看继祖留下的锦囊里写着什么。”
赵夫人被提醒,连忙打开锦囊,只见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莫要回乡下,调转方向随遇而安,以免家中人多嘴杂说破二老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