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渐都有了醉意,吕洞宾先是熬不过去,居然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深露重,微凉的风从窗外吹来,吕洞宾慢慢醒转过来。
他有些羞赧,毕竟他已经好些年没醉到如此失态了。
于此同时,吕洞宾也有些好奇,能把他喝到如此烂醉,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朝对面望去,惊讶的发现公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娇艳无比的牡丹花,正在随着夜风摇曳,令人观之心醉神驰。
吕洞宾毕竟是成仙的日子太短,没有经验,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之前一直跟他喝酒的公子,居然是牡丹花精。
他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将自己的外裳脱下罩在牡丹花上,然后趁着夜色离开了。
按道理吕洞宾看完热闹就该离开洛阳城了,可他惦记着昨晚的斗花大会,便又折回去打听动静。
事实上,根本就不用他打听,满城都传开了,昨晚各家带去的参赛的牡丹花,居然都跟约好了似的全都不开花,令在场诸人都感到十分扫兴。
与之相对的,城中其他地方的牡丹花如同发疯般的盛放,比之从前的中规中矩富丽堂皇,此刻开放的牡丹花皆呈现出一种放肆之美来。
但异状只持续了半天的时间,很快一切如常。
如此一来吕洞宾反而不想离开了,他在洛阳城内徘徊许久,暗暗后悔昨日不该擅自离开,他突然很想再见那公子一面。
正在此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嗔怪道:“吕兄为何不辞而别,可是嫌我招待不周?”声音细软清脆,十分动听。
吕洞宾回过头,见一个丽装少女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少女长得清丽不可方物,笑容中更是带着明媚之态,让人望之心折。
吕洞宾呆住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你是……骆公子?”
少女点点头,声音渐渐放低,“我名叫牡丹。”
她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原来正拿着吕洞宾昨晚给她搭着的衣服。
“还给你。”牡丹说道。
吕洞宾接过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似乎有种奇异的幽香从衣服上透过来,吕洞宾自恃是红尘中打过滚的,见惯了莺莺燕燕,但此时心中却不由得一荡,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牡丹笑着说:“你是想打听昨晚比赛的结果吗?”
吕洞宾呆呆的点点头,复又笑道:“那些人有眼无珠,想来真是可笑。”
牡丹自知昨晚现出原形,此刻脸上微微泛红,“吕兄想必已经见过我的真身……实不相瞒,我乃是牡丹花仙,掌管着天下的牡丹花。”
吕洞宾早就有了思想准备,闻言只是含笑答应一声,脸上并没有惊奇之色。
牡丹心中对吕洞宾暗生好感,这才不顾羞涩追来,可真到了两人相对的时候, 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吕洞宾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冷场了,见对方以真面目相见,且吐露了身份,知道自己不能遮遮掩掩下去,便将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
牡丹闻言又惊又喜,她本就怀疑吕洞宾不是凡人,如今得知对方居然就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更觉得自己有眼光了。
从那日起,两人渐渐熟识了,然后又慢慢的相知相爱,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似乎前世注定,他们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这个程序而已。
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吕洞宾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因为回忆有多么甜蜜,也无法改变最终悲惨的结局。
甚至于有这样的结局映衬着,让两人的相爱从一开始便具有了某种悲剧色彩。
最早发觉他们之间情事的是八仙中其余诸人,因为他们毕竟是吕洞宾最亲近的人,吕洞宾也没想瞒着,他本以为其余七仙会祝福自己,可事实并非如此。
其余七仙生恐吕洞宾行差踏错,开始不遗余力的劝他。
吕洞宾甚至为此几乎与老朋友们翻脸。
他跟牡丹的感情一天深过一天,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就在这时,牡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牡丹的法力越来越弱,她本是群花的守护者,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尽管有吕洞宾从中帮忙,牡丹还是无法胜任工作,族中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牡丹只想着要与吕洞宾双宿双栖,便主动请辞,希望大家可以成全她。
无视族中长老的挽留,牡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相比之下,吕洞宾反而十分犹豫,他当然知道天庭的规矩,与牡丹有了私情,他已经犯下天条,必定要遭受严惩。
牡丹曾经劝说他,想要躲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以躲避天庭的问罪。
可普天之下哪里有能避过天庭耳目的地方。
吕洞宾有苦难言,这时七仙得到消息,说天庭要捉拿他和牡丹问罪,他担心牡丹会受到牵连,便准备要独自揽下罪责。
谁知这只是七仙的托辞,他们将二人分开后便又转过头去劝说牡丹,让她为了吕洞宾的前途着想,主动放弃这段感情。
牡丹性情刚烈,以为这也是吕洞宾的意思,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见吕洞宾了。
吕洞宾发现上当之后想要回头找牡丹便已经来不及了,牡丹有意躲着他,吕洞宾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
听到这里方随安才明白过来,他一直觉得在八仙当中吕洞宾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感觉,与其余几人格格不入,想必是因为当年的事生出嫌隙来了。
然而更令他惊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仙君,你跟牡丹的孩子可是流落人间了?”
吕洞宾闻言脸上露出凄然的神色,刚要说话就听到一个后屋传来哭声,他立刻变了脸色,飞一般奔向后屋。
方随安也连忙跟了过去,等他赶到的时候就见吕洞宾半跪在地上,把小女孩牡丹揽在怀里,皱着眉毛看着牡丹手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小铃铛在一旁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方随安松了口气,和声问道:“小铃铛,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