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反而安慰起他来,“没事的,反正人都死了,还跟他计较什么?”
方随安一愣,他突然意识到杀人之后牡丹已经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完了,所以才能如此心平气和。
人死仇消,倒也公平。
方随安回想牡丹说话的细节,突然笑着问:“你一直称呼吕仙君的全名?”
牡丹点点头,仿佛这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
方随安摇头道:“若是这样论,你喊我哥哥,我可不敢答应了。”
牡丹笑着说:“你是你,他是他,不一样的。”
说到“他”这个字,语气颇为缱绻,显然她对吕洞宾有着较深的感情。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方随安隐隐猜到她的心意,便劝慰道:“吕仙君也是迫不得已,只能暂时将你送下来,牡丹,你放心,只要他将自己的事情办妥,一定会来接你的。”
牡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趁着夜色赶路,对于一些胆小鬼来说,无疑是件恐怖的事情,而对天性浪漫的人而言,只会觉得月光皎洁,意境清幽。
走着走着,方随安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用余光感觉牡丹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方随安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小时候有“怕后”的毛病,可随着年龄渐长,尤其后来他又有了奇遇,上天变成了仙宠,早就不是儿时那个胆怯的幼童,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他加快脚步,想把恐惧甩到身后,可没有用的,他的心几乎揪成一团。
恐惧居然如影随形,因为牡丹已经令方随安开始忌惮。
方随安看向怀里的牡丹,恰好此时牡丹转移了视线,但方随安仍能感觉牡丹的目光像是有实质一般,一直在他的脸上灼烧。
这时牡丹挣了一下,“哥哥,前面就是了,你放我下来吧。”
方随安顺势放下牡丹,眼见着牡丹一溜烟的往前跑去,他也不着急,自顾自的放慢了脚步。
牡丹艰难的辨认着,却发现当年做下的记号早就不见了。
十多年过去了,树已经不是当年的树,石头也不再是当年的石头。
她惶恐的在林子里转圈圈,却根本找不到母亲的葬身支持。
牡丹的舅舅当时只是将人草草埋了,连个石碑都没立,他甚至没有日后过来上坟的想法,又何必浪费钱财立碑呢?
方随安见状已经猜到事情原委,刚要上前安慰牡丹,却无端的迟疑了一下。
因为牡丹突然停住动作,不再四下寻找了。
她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呆呆的愣在原地,背对着方随安一动不动。
方随安有种诡异的感觉,停顿片刻后刚要上前,就见牡丹缓缓的把头偏了偏。
接着月色,方随安看清了牡丹的侧颜。
轮廓柔和清秀,是个萌妹子不假,但她的眼睛居然变成血红色了。
方随安一惊,下意识的说道:“牡丹,你怎么了?”
牡丹没回答,她身子微微一缩,像是蓄势待发,然后猛地舒展开,两个手臂向斜上方伸展开,与此同时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叫声。
原本安静的四周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土,朝着牡丹的方向吹去。
牡丹猛地跺脚,怪风被她的威力吓到了,居然溃败着向四周散开。
方随安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在跳跃着,却又捕捉不到实质来。
他不是凡胎,自然知道这树林里此刻风声鹤唳、鬼影幢幢。
“牡丹,我们快走。”明知道一切不对劲的源头都指向了牡丹,方随安还是快步上前,准备抱起牡丹离开。
就在他马上就要抱起牡丹的时候,牡丹袖子一摆,居然有股大力朝方随安扑过来,方随安连忙避开,这时牡丹已经退出几步远了。
方随安大惊失色,“牡丹,你怎么了?”
牡丹冷冰冰的回答说:“你走吧,别在这多管闲事。”
方随安十分不解,从之前牡丹的表现来看,她明明很担心自己会撇下她,为何此刻又要赶自己走呢?
“牡丹,你说什么傻话?”方随安不愿辜负吕洞宾的重托,便再次上前,只不过他此时起了防范心,已经做好准备用强制手段控制住牡丹。
牡丹的不对劲很可能跟这个地方有关,无论如何都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像是猜透了他的意图,牡丹怒喝道:“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随安止住脚步,观察着牡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清楚。”
牡丹冷哼一声说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可以回去交差了。”说话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往下褪手上的镯子,那是临行前吕洞宾替她戴上的。可那镯子出奇的正好,她居然无法将之拿下来。
方随安见牡丹性情大变,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做法。
牡丹的身世没那么容易,以眼前的情形看,她绝非凡人。
从牡丹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意来,修仙之人绝不会如此,方随安猜想牡丹很可能入了魔道,但又觉得不大可能,牡丹自幼便被吕洞宾带到天庭调教,就算没被点化,也不至于走向歧途呀。
吕洞宾一定知道其中的关窍,牡丹这个样子一定不会在人间吃亏,与其在这里跟她耗下去,不如回天庭跟吕洞宾商量一下吧。
于是乎方随安点头答应道:“好,我先回去,牡丹,照顾好你自己。”
说完也不多待,转身便走。
才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牡丹凄凄惨惨的喊着:“哥哥,别抛下我不管。”
方随安忍无可忍,霍然回首大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从没见过两种如此极端的表情在一个人的脸上来回变幻。
只见牡丹的表情一会桀骜不驯,一会又满脸无助,暴戾和柔弱同时在她的脸上展现,于此同时,她的眼睛颜色也在正常和红色之间切换。
最终,牡丹的双目固定变成赤红色,她阴沉沉的望了方随安一眼,断喝一声:“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