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方随安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喘气的声音。夜如此的黑暗,如此的阴森!
血气越来越重,尽管方随安没有进门,却依稀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因为那真相太过残酷。
踌躇片刻,方随安缓缓推开房门,门居然没锁,只是虚掩着,心里咯噔一下,他放快脚步走了进去,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他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白天见到的那对老夫妻——牡丹的舅舅和舅母,已经倒在血泊中。每个人身上都伤口凌乱,好似被野兽啃噬撕扯过一般。
两人的死状很凄厉,脸上还保持着怒目圆瞪的表情,显然下手的人令他们十分意外和震惊。
方随安倒退两步,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子。
找到牡丹的时候,小姑娘还静静的躺在原地。
见方随安回来了,牡丹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她淡淡的说:“你又何必去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她完全知道方随安刚刚去了哪里!
方随安沉着脸问道:“是你杀了他们?”
牡丹坐起身,把脸扭向方随安,月光在她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这让她看起来圣洁无比,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她略微偏了偏脑袋,眼中带着狡黠的神色,“是我杀的又怎样?”
方随安简直要被这妖精般的小女孩气疯了,“就算他们对你起了歹意,也罪不至死,他们毕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牡丹不以为然的说:“是他们该死,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撞上他们,一定是天意如此,给我机会让我报仇。”
方随安越听越糊涂,跺脚道:“你又没真的被他们卖掉,算起来他们只是犯罪未遂罢了。”
牡丹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你以为我娘是怎么死的?红颜薄命病死的?不对,她是被自己不成材的哥哥卖给别人做小,不甘心被摆布自杀身亡的。”
方随安惊讶的说:“居然还有这种事?你外公就不管管吗?”
牡丹的脸上露出凄怆的神色,“外公病重在床,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况且没了母亲在床前伺候,我猜舅舅和舅母也不会有那个善心照顾外公,他老人家临终前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方随安突然明白了,尽管牡丹外表仍是小孩模样,但她的思想已经成熟,甚至于在下凡以后,吕洞宾刻意淡化的一切又在她的脑海中复苏,这才促使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责怪牡丹,毕竟在对方看来,自己只是报仇雪恨而已。
叹了口气,方随安问道:“牡丹,你只是个孩子,又有什么本事杀死两个大人?”
牡丹的眼珠转了转,笑着说:“我敲门告诉他们我又回来了,这两个家伙蠢的要命,以为我无处可去,只能回来投靠他们,便让我进屋,我趁他们不注意,便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她说的轻描淡写,方随安听完心生疑窦,纵然是牡丹趁机偷袭,那她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难道对方就没发出声音提示另一个人吗?还有就是他看过死者的伤口,每个人都身中数刀,刀刀致命,如果目的只是杀人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捅那么多次,显然牡丹想要趁机泄愤,可她没受过训练,又如何能下手那么准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屋子里狼狈不堪,牡丹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简直太不合逻辑了。
显然牡丹话中有所保留,但这丫头鬼的很,她不想说的,问也问不出来。
方随安长叹口气,“牡丹,你若不愿意跟我说,我可以不问你,一直以来我都担心你会受人欺凌,如今看来,你的胆识和魄力足够你自保了。”他苦笑一声,“早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杀人,我是断不该带你回来的。”
牡丹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哥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抛下我吗?”
方随安看着牡丹,长得可爱就是这点好,纵然是气呼呼的模样,看起来也是萌感十足,这样的一个小萝莉,恐怕没人会对她设防吧。
想到这里,方随安心中一动,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居然开始防备牡丹了,显然她已经超出自己的可控范围了。
方随安说道:“我不会抛下你,只不过我此次下凡太过仓促,没有跟主人报备,在人间多耽搁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牡丹眼帘下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着这副样子,方随安又心软了,摸着牡丹的小脑袋说道:“罢了,我一定安顿好你再回去,牡丹,你别担心。”
牡丹乖顺的点点头,但眉宇间似乎有心事。
过了许久,她试探着问:“哥哥,我想去找我娘亲。”
方随安苦笑着说:“可她已经不再人世了呀。”
牡丹眼中含着一泡泪,可怜兮兮的说:“舅舅逼死娘亲后,就把她草草的埋在后山,我当时还太小,只能趁着大家都忙着,便偷偷的跟在舅舅身后,这才记住妈妈被埋的地方。”
方随安不由得对牡丹刮目相看,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如此有心。
他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后山看她。”
牡丹顿时破涕为笑,“哥哥,你真好。”
方随安故事听了一半,虽然依稀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仍然十分好奇,他一把抱起牡丹,按照她的指引赶路,同时向她打听身世,“你是怎么认识仙君……吕洞宾叔叔的。”
牡丹微微一笑,“娘亲死后,舅舅本打算把我卖掉的,就在那时吕洞宾现身了,他带我离开,替我医好了身上的伤。”
方随安讶异道:“什么伤?”
牡丹笑着说:“被舅舅和舅母打的伤,他们整天逼我干活,一言不合就打我,当然了,只是打在身上,露在外面的地方不能动,毕竟还要卖个好价位呢。”
方随安听到这里不由得火冒三丈,“哪有这样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