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池宏畅深深地弯下腰，几乎是九十度，这样的阵仗不可谓不大。
乔星晚手指蜷了蜷，安静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开口：“怎么，又要我让了？”
池宏畅直起身，满是歉意，“抱歉。”
一份邀请信被递到了她面前，她眉间蹙了蹙，接过来翻开。
是顶尖时尚杂志“时悦”的合作邀请。
时悦在设计圈的影响很广，不只是在宁城，在国内，它在国际上都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这份合作邀请的分量不可谓不重，而且池宏畅给她的，是封面。
时悦封面，只要能上一次，她的工作室就能只要上两个台阶。
“如果你能抓好这个机会，对于你的工作室而言，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也能最快成就你的事业理想。”池宏畅实事求是。
乔星晚笑了起来，清泠泠的眸子却不沾染半点的笑意，“想要我做什么？再退让几步，干脆把霍瑾川让出来？”
“你误会了，露浓带给你很多麻烦，我们池家欠你。”池宏畅神色郑重。
“所以是补偿？”
乔星晚将邀请信递回去，“时悦这个机会我不会错过，已经按他们公开的流程报了名，我要的公平霍瑾川就能给我，至于其他的优待，我并不需要。”
见池宏畅迟迟未接，乔星晚又笑了，“池老师，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想成就事业理想没清高到不借助到任何外力，可也用不着小儿学步一般被人扶着走，尤其还是一个外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池宏畅只能拿回了东西。
“乔小姐，我找你倒也不全都是为了给你邀请信。”
乔星晚眉心微跳，安静等着他继续。
“我女儿没教好，我很抱歉，她一条路走到黑，我劝不住她，甚至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有醒悟的一天。”
池露浓醒悟？
这两个字倘若能用在她身上，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呢？”
“她如果这么下去，谁都不能好受，时间拖得长了，我也不知道先崩盘的是谁。”池宏畅无可奈何。
乔星晚眸光微闪，“你大可直接一点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份邀请信被池宏畅放回了公文包里，换成了另外一份，递到了她面前。
她随手接过翻开，内容映入眼帘，她瞳孔狠狠一缩，心头瞬时惊涛翻涌。
池宏畅想要让她……
*
医院。
池露浓低着头，猩红的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乔星晚那一个通话记录，五官扭曲，姣好清丽的面容也显得狰狞可怖。
呵！
她倒是要看一看，乔星晚到底还能硬气到什么地步！
讽刺她只能看？可人都在她这里了，她想做点什么，也未必做不到吧？
池露浓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水。
门口一暗，她本能地将手机按掉放在被子里面，换上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朝着进来的霍瑾川看了过去。
“瑾川，谢谢你愿意过来陪我。”
霍瑾川眉骨挑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模样透着几分讥诮。
“你确定我愿意？”
池露浓表情僵了一下，忽略掉他的话，“你赶过来也累了，喝点水吧，我身体虚就不帮你倒了，你自己喝，桌子上还有一些小食，你垫垫肚子。”
霍瑾川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水拿了起来。
池露浓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不露分毫。
这些浅显的手段她以前不会用，现在有了底气就肆无忌惮，她赌的是霍瑾川以为她不会将手段用到明面上。
水杯靠近霍瑾川的唇，池露浓心跳加快，只有成功一次就好，她弄到手的男人，她就不信乔星晚还能要。
只差一点，可霍瑾川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一声嗤笑响起。
“你怎么会觉得你的东西我会入口？”
心一沉，可面上，池露浓却是泫然若泣的样子。
“那不碰就不碰吧，我能看到你就好了，别的我也不图，时间久了，你也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对我这么防备。”
霍瑾川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池露浓喉头发干，五年前，她多多少少还能猜到霍瑾川的想法，可现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隔着一些距离的霍瑾川，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忐忑不安。
“你把门关了吧，天有点冷。”
“还是不了，不方便。”霍瑾川随意道。
“没关系的，别人知道你是来照顾我，不会影响我的名声。”池露浓柔柔弱弱。
霍瑾川将椅子放在大门口，散漫坐了上去，和病床上的池露浓泾渭分明，恨不得直接拉出一条三八线来。
“你误会了，我怕对我的名声不好，更怕回去不好交代。”
池露浓表面功夫再好，此刻也差点维持不住。
被子底下的手指，更是一下下用力地抠着掌心。
她都不记得了，五年前霍瑾川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对她有没有对乔星晚那么好过？
池露浓低下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我很不舒服，瑾川，你能不能坐在我身边陪陪我，你陪我我就能好一点。”
好一会儿，池露浓都没有等到霍瑾川的回应，她不由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瑾川？”
霍瑾川双腿散漫交叠，“我不是什么救命良药，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我人已经在这里了，如果你现在想死，我第一时间帮你定最好的入殓师。”
池露浓面色发黑，霍瑾川明晃晃地告诉她的，这就是他能给她做出的极限。
她咬着牙，心头对乔星晚的恨意发了疯一般地滋长。
被乔星晚说中了，人是在她这里了，可霍瑾川跟个门神似的就候在门口，能有什么用？
霍瑾川声线淡淡，“我能走了你就说一声，我等着。”
池露浓指甲控制不住地按进掌心里面，疼痛刺骨。
*
“到了。”
沈家楼下，听到出租车司机的话，乔星晚才回过神来。
她道了声谢，推开车门下去。
夜里凉风刮过，一阵刺骨的冷。
之前和池宏畅的交谈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乔星晚低着头，将池宏畅给的东西拿了出来，发颤的指尖翻开了。
他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