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川！”
一直没吭声的池露浓情绪激动，手腕包扎好的伤口一下崩开，鲜血浸透了纱布，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地上。
血液鲜红，溅开朵朵血花，触目惊心。
“没有你我活不了，你要是不管我，那我就不活了。”
“别吓妈妈，医生，快止血啊！”石尔蓉惊恐的声音变了调，“霍瑾川，你的命是我们池家给的，你现在要看着露浓去死吗？恩将仇报，白眼狼！”
病房里，兵荒马乱。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拉扯着乔星晚紧绷着的那根心弦。
池露浓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豁的出去，她也很清楚，池露浓在此刻玩这么一出，是要逼霍瑾川做选择。
“瑾川，池叔对不住你，我求你了。”
“霍瑾川，早知道你狼心狗肺，宏畅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溺死在那条河里面。”
“瑾川，你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池宏畅，石尔蓉，还有池露浓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一样的疼。
她唇瓣抿得发白，鼻尖一股酸意压不住地往上涌。
设身处地，霍瑾川还能做什么选择？
她的眸光暗了下来，眼帘低垂，最后抱着的那一丝侥幸也没了，或许这一趟，她就不该来。
因为来了也没有用，这件事情中她只能当一个被动的看客，左右不了其他。
“霍瑾川，”乔星晚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你先处理这里的事情吧，我怎么过来的怎么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石尔蓉尖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霍瑾川，你让乔星晚滚，别让她在这里刺激露浓了。”
乔星晚紧紧攥着手，转过身。
她才迈开一步，手腕一紧，她停住，怔怔抬头，撞入霍瑾川似笑非笑的黑眸中。
“还没听到我的答案，这就走了？”
砰砰砰——
本来沉寂的心里，这一瞬有什么东西死灰复燃，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抿着唇，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些。
霍瑾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怎么去选？违背他自己的原则？
大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指尖颤了一下，掌心相贴触及到的暖意仿佛在一瞬间烫到了她的心里。
“霍瑾川，你什么意思？”石尔蓉质问道。
霍瑾川没看她，直接朝池露浓看了过去。
“戏演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我也当了这么久的观众，礼尚往来，我也排一出戏还你们。”
乔星晚脑子转不过来，更猜不到霍瑾川到底打算做什么？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石尔蓉惊疑不定的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
霍瑾川嘴角勾着，侧过头，“池叔，潘锦醒了。”
池宏畅双眸大睁，潘锦入院伤势过于严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短短几天时间进了不下五次手术室，并未通知都接了好几份。
没有人觉得她还能醒过来。
“真的？”
“情况不好，可人是醒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可跟你说几句话还是行的。”霍瑾川散漫无比，“池叔，我欠你一条命，还你一个亲生女儿。”
话落，霍瑾川拉着乔星晚的手转身往外走。
乔星晚全程茫然，被拉出病房的时候震荡在外的神魂才归了位。
霍瑾川替池宏畅找到了亲生女儿，恩情也还得差不多的，何况养女哪有亲生的亲，哪怕霍瑾川还欠池宏畅的，也用不着还池露浓了。
乔星晚握紧了他的手，悬在嗓子眼的心扑通直跳，她希望是这一趟能够顺顺利利，不出任何的波折。
病房里面。
池宏畅晃了一下神，才急急忙忙地跟出了病房。
原本还在闹腾的池露浓一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任由医院重新包扎。
她闹，凭仗着的是有人在乎。
如果霍瑾川将人情还干净了，那她自杀这个戏码，还能演给谁看。
“妈……”
池露浓一张脸惨白如纸一般，仓皇无助地看向石尔蓉。
“爸爸要是找到了他的亲生女儿，那我怎么办？他会不会不想要我了？”
“不会！”石尔蓉面色铁青，手搭在池露浓的肩膀上，“你爸爸只会有你一个女儿，乔暮芸的那个贱种，我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回来的。”
池露浓眼泪滚落，“可她才是爸爸亲生的，如果找到了人，池家其他人一定会让爸爸认回来，妈，我们都拦不住的。”
“是拦不住，”石尔蓉冷笑了一声，眼里的怨毒快要溢出来，“所以他找不到人就好了。”
“找不到？”
池露浓呆呆地看着石尔蓉，霍瑾川在场，池宏畅也在，医院里里外外那么多的人，这种情况下，有谁能够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动手脚？
那个潘锦怎么不直接死了，为什么还要醒过来？
石尔蓉看了一眼池露浓已经包扎好的手。
“走吧，我们也跟上去，你爸爸找亲生女儿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们怎么能够错过？”
池露浓无措地下了地，跟随石尔蓉的脚步往外走，她又惊又怕，不知道今天之后，她的处境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重症监护室到了。
医生神色凝重，“病人刚醒，意识还算清醒，但身体各方面的指标都不乐观，随时都可能出状态，你们有什么要和她说的得尽快，不知道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乔星晚等人换了防护服，进了病房。
躺在病船上的潘锦身上连着大大小小的仪式，“嘀嘀嘀”的声音在病房里持续作响，吊着潘锦岌岌可危的一条命。
潘锦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情况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糟糕。
乔星晚心头微沉，对上了潘锦望过来的目光。
潘锦的呼吸重了几分，原本苍白的脸颊因激动发红。
“乔……乔暮芸……”
乔星晚眉心微跳，担心她一口气过不来，出了状况。
“潘锦，”霍瑾川沉声开口，“你出车祸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会替你安顿好你的家人，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乔暮芸的亲生女儿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宁城哪个地方？”
潘锦眼里血丝遍布，却乍现一股亮光，直勾勾地盯着乔星晚看。
手举起来，费力地抓住乔星晚的衣服。
“暮芸……暮芸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吃力，在场所有人的心弦都绷紧了。
池露浓跟着石尔蓉也才刚到，她死死盯着潘锦，恨不得杀了潘锦，可她不敢。
只能僵在原地，拼命在心里祈祷让潘锦赶紧去死。
“……女儿是……你乔……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