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些许光亮透过车窗晃了进来,霍瑾川暗眸仿佛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让乔星晚身上的枷锁又多了一道。
他的目光在乔星晚的小脸上停顿了两秒,勾唇浅笑,“忍得住。”
忍得住,可并不是不疼。
霍瑾川握住了她的手,她心尖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来。
“这样好点,能止疼。”
寥寥几个字,就让乔星晚的动作顿住了,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了拉扯到他,雪上加霜。
医院到了,挂了急诊,在医生检查过后,霍瑾川就靠在躺椅上,挂上了点滴。
他眼帘微垂着,无意识露出的那一点倦怠,让他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感。
霍瑾川脆弱……
乔星晚回过神来,她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还能把这个词用到霍瑾川身上。
乔星晚刚刚倒了温水走过去,霍瑾川那双漆黑的眸就朝她看了过去,一言未发,却勾心摄魄。
乔星晚心头微紧,“舒服了一点没有,我把药给你拿过来了,你先把药吃了,”
“好。”霍瑾川格外配合。
乔星晚将要吃的药拆出来,放在掌心里递过去,他没动。
“霍……”
霍瑾川嘴角浅浅地勾了一下,“没力气。”
过分沙哑的声音,精准无误地将乔星晚心头才压下去的负罪感勾了出来。
“那你张嘴。”
“也不用。”
低沉的话音落下,还没等乔星晚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大手箍住了。
他低头,吃掉了她掌心里的药,温热的唇瓣擦碰过她的掌心,她指尖一颤,本能地想要将手缩回来。
“疼。”
低低的一个字,就让乔星晚的手顿在了原地,生怕她动静太大,不小心碰疼了他。
霍瑾川黑眸染上几分笑意,大手顺着她的手腕下滑,然后带着她靠近。
薄唇轻轻地贴上了她的指腹。
十指连心,意思是手指血管连接的,是心脏。
而这一刻,这个概念突然就具象化起来。
热度触碰到她的指尖,流淌过她的血管,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中,侵略性地抵进了她的心脏。
乔星晚呼吸都跟着乱了,强撑出来的镇定一碰即碎。
“霍瑾川,吃药不喝水,你不苦吗?”
他低声笑了,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指间,“苦,但也没有那么苦。”
乔星晚心跳乱得厉害,她将水递过去,“把水喝了。”
过了一会,霍瑾川才松开了手,接过她递过去的温水。
乔星晚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垂落在身侧,又放在身后。
只觉得指尖掌心里,还留着他的温度。
药吃了,盐水挂了一半,霍瑾川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直到这个事情,之前太着急忽略的事情,才一一浮现在乔星晚的脑海中。
“霍瑾川,主动拼桌的那个人是你。”
他挑了下眉,颔首。
乔星晚眯起眼睛,“我点的菜是辣,可吃不吃的选择权也归你。”
霍瑾川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乔星晚恼了,“苦肉计啊你?”
“是。”他认得干脆,“可是星晚,哪怕是苦肉计,也得你在乎,才能奏效。”
乔星晚的心头一下收紧,嘴唇动了动,却连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说在乎,她心不甘情不愿。
说不在乎,可她确确实实是因为霍瑾川,将其他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四目相对,他眸底的戏谑和恶劣显然而见,乔星晚嗓子眼发干,总觉得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在他面前,被迫坦陈。
“霍哥,医生说你挂两瓶点滴就可以回去了。”
宋远达大大咧咧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外传了过来。
乔星晚回过神来,又松了口气,她立刻将手里的那袋药丢在宋远达的怀里。
“你家霍哥交给你了。”
话落,乔星晚走得飞快,头也不回地出了诊疗室。
宋远达脚下一顿,莫名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朝霍瑾川看了过去。
“那个……霍哥,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霍瑾川笑了一声,直笑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刚刚到家,坐在沙发上的沈意凝就朝着她看过来,上上下下地将她扫了一遍。
接着,沈意凝嘴角一扯,“他勾引过你了?”
乔星晚额角一跳。
“但看这样子,是没能成功。”沈意凝眯起眼睛,意味深长。
乔星晚呼吸乱了一瞬,她刚刚就被狠狠动摇过一回,在沈意凝面前,底气不足。
“也是,霍二爷那一种人本身就是极品,但凡他稍微将尺度放开一点,那确实让人招架不住,也不能怪你。”沈意凝语气幽幽。
顺着她的话,乔星晚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霍瑾川戏谑颓懒的笑容。
之前蔓延到心脏的热度,仿佛又攀上了她的指尖,她心尖微颤,下意识地将指尖压在了掌心里。
可心口被勾起的那抹躁动,却压不下去。
“乔星晚,在你做出决定之前,得想好那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沈意凝收了笑容,郑重认真。
“我知道。”乔星晚深吸了口气,将那些动摇压了下去。
沈意凝瘫在沙发上刷手机,过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苏家好像出了一点状况。”
“什么?”乔星晚看向她。
“苏老爷子血压飙升,被送进了医院抢救,人是救回来了,但我实在很好奇苏家还有人能把他气成这样。”沈意凝托着腮帮子八卦。
苏瑶瑶的事情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最近和苏家还有关联的,也就是暮色的那位服务员,但也已经被霍瑾川送回了苏家。
乔星晚过了一下耳朵,也没有去在意。
思绪一放空,她就不自觉地想到了霍瑾川,要不要继续,理智和感性持续碰撞,她做不出决定,就干脆搁置。
乔星晚将自己丢进了工作室里,拒绝和霍瑾川更多接触的可能,正好SR员工服的合同也签了,忙着设计这个理由堵霍瑾川,刚刚好。
而她也终于清静了两天。
晚上,乔星晚回家,刚刚进电梯,就接到了裴明洲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裴明洲的声音,轻慢又不以为然。
“让一个女人乖巧听话的方式太多了,何况乔星晚本来就是漏了风的破房,你都不用动真格,她就得缴械投降,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呢?”
乔星晚怔了一下,攥紧了手机,这一句应该是对霍瑾川说的,但也是说给她听的。
将明晃晃的现实摆在了她面前,霍瑾川但凡想,她就没资格说不。
这是威胁。
那么,裴明洲打这通电话给她,霍瑾川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