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晚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瑾川身上。
陆允谦薄唇抿紧。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霍瑾川出现之后，她的情绪变动就只围绕着霍瑾川。
陆允谦低垂眼帘，盛了一碗汤放在了乔星晚面前，“辣吃多了容易上火，喝点冬瓜汤下下火。”
乔星晚收回了目光，“谢谢。”
她也意识到了她对陆允谦的慢待，连忙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不客气。”陆允谦笑容温润。
乔星晚抿了一下唇，霍瑾川离开也好，本来今天他就不该来掺和。
可是她刚刚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甚至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听到了宋远达急切慌乱的声音。
“霍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手一颤，乔星晚本能地循声去看，刚刚走到大门口的霍瑾川身体突然晃了一下，被宋远达堪堪扶住。
乔星晚反射性地站了起来，调羹摔进汤碗里，汤水也溅了出来，可她此刻全然意识不到。
背对着乔星晚，霍瑾川的声音低沉而隐忍，“没事。”
可能是因为她记忆里的霍瑾川从来都是坚不可摧的模样，这会儿他微微垮下来的背脊，如同无形的手一样掐住了她的心脏。
陆允谦侧眸看去，面色终于维持不住地沉了下来。
这里到大门口总共才几步，霍瑾川的脚步还真的是慢得出奇。
他看向乔星晚，她脸色微白，着急和担心哪怕未曾宣之于口，也一目了然。
“怎么可能没事啊，你本来胃也不好，那些菜那么辣你也吃，胃病犯了吧？”宋远达着急想扶霍瑾川。
霍瑾川挥开他的手，“没事。”
乔星晚红唇抿得失了血色，霍瑾川没有回头来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责怪和抱怨，可恰恰是这种无声的承担，化作愧疚的大石压得乔星晚心神不宁。
霍瑾川阔步往外，可他刚刚出门，脚下就顿住了，他低着头，似乎是因为隐忍剧烈的疼痛弯下了背。
乔星晚本能地往外走了几步，但还是想到了陆允谦，停了下来，朝他看去。
只是哪怕如此，她一大半注意力已经不在餐厅里了。
“先去看看霍二爷吧，要真因为斗气出了点事情也不好。”陆允谦攥了一下手，让了步，“我们这顿饭可以以后再吃。”
“谢谢。”
话落，乔星晚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去。
“霍瑾川，你怎么样？”
霍瑾川抬头，深邃如沟壑的双眸透着一抹猩红，额头泌着细细的冷汗，菲薄的唇瓣惨白。
乔星晚呼吸一滞，哪怕他不说，她都知道他有多疼。
“嫂子，我扶着霍哥，你去开车，霍哥是胃病犯了，我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宋远达将车钥匙丢给了她。
她不敢耽误时间，朝宋远达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车快步跑去。
晚饭被迫提前散场，陆允谦也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我倒是没有想到，霍二爷连这种手段都能用。”
话，陆允谦是笑着说的，可字里行间的讽刺分明。
霍瑾川斜睨了他一眼，疼是真的疼。
可哪怕冷汗遍布额头，霍瑾川依旧不显半分狼狈，他也没有半点要辩解的意思。
“她在乎，手段才能管用。”
陆允谦脸色微沉，“现在是在乎，可世事无定数。恋爱可以分手，已婚可以离婚，一时得意容易，却很少能时时得意。”
“是吗？”
霍瑾川笑了笑，“可现在都不能得意的，哪还有时时。”
陆允谦的脸色发青。
乔星晚已经将车开过来，下了车跑了过来，看到陆允谦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陆允谦还在里面。
她刚想说话，宋远达就先开了口。
“嫂子，我来开车，我的车我比较熟悉，你照顾霍哥。”
他推了一下霍瑾川，霍瑾川就轻飘飘地往她这边倒，一旁的陆允谦登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急急忙忙地去扶霍瑾川，将她的手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远达，你小心点，你差点把他摔了。”
乔星晚费劲地扶着霍瑾川往外走，“霍瑾川，你忍一忍，注意脚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了。”
她看也没有看陆允谦，根本顾不上其他。
陆允谦让旁边让了一步，看着霍瑾川被乔星晚扶着，从他面前过去。
一声若有若无的笑随风而来，就迅速消散。
陆允谦攥紧了手，手背关节隐约泛着白。
池露浓好像也快回来了，他只希望到时候霍瑾川还能有今日的从容。
嗡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陆允谦低头扫了一眼，接了电话。
“小叔，顾思茵失联了。”
陆允谦静默了片刻，“要我帮忙找吗？”
“不用，她的事她爹妈都不管，这么大个人了，我何必费多余的心思。”陆景浩撇了下嘴，“她要是一直不出现，我就当我提前恢复单身，不是挺好的。”
陆允谦眸底几分暗色涌动，隔了一会儿，才说道：“跟顾家知会到位，之后你怎么做都随你。”
电话掐断，陆允谦转身离开。
*
车上。
霍瑾川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
“嫂子，霍哥四年前胃穿孔过一次，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他胃不好，辛辣刺激的东西他向来是不碰的，严重起来会要命。”宋远达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责怪，可乔星晚却觉得无地自容。
她明明知道霍瑾川是不碰这些的，可她胸腔里鼓噪着一股火气，就是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给他找一些难题。
可她知道他不碰，但她只以为是个人喜好。
“霍哥这么难受，肯定不是刚刚疼的。”
乔星晚抿了下唇，愧疚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霍瑾川之前疼得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她还在夹那些辛辣的东西给他吃。
“嫂子，也就是你了，换做其他任何人敢为难霍哥，霍哥恐怕都掀桌子了。”
乔星晚脊背被压得更弯了一些。
“要不是实在忍不住，霍哥哪怕疼，你恐怕都不知道……”
“不说话开不了车？”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车上登时安静了下来。
乔星晚手指紧了紧，朝霍瑾川看了过去。
他额边的头发被冷汗润湿，服帖下来，俊脸苍白，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过的孱弱。
而这份孱弱，揪着她的心。
“很疼吗？”乔星晚忍不住问了一句。
霍瑾川掀眸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