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露浓捂着脸不可置信，一向绝佳的表情管理崩了一瞬，阴毒流露出来的下一刻，她就低垂眼帘哭出声。
“你怎么能……你太过分了，我已经让无可让了。”
“让？”蓝白相间的病服空荡荡地挂在乔星晚身上，衬得她越发单薄，可她眼尾上挑，要笑不笑，气势莫名地凌人，完全压过了池露浓。
“你让什么了？我想要的，你都没资格有，我不想要的，自然也不需要你让。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很讨人厌的。”
“乔星晚！”池宏畅怒喝出声。
乔星晚冷眼看了过去，红唇浅浅勾了勾。
“池老师，你刚刚给我看的我看了，那现在轮到我，还给你一些东西。”
池宏畅眉头紧蹙，“什么。”
“你稍等。”
乔星晚转过身，拿过了被子下的手机低头摆弄，“好了。”
池露浓惊疑不定。
乔星晚的手机里，传出了她自己的声音。
“我说麻雀飞上枝头能变凤凰，可玩物打扮得再光鲜亮丽，也依旧是被人消遣用的。她忍不住要替你讨公道，你们可真是好姐妹，昨天是她，现在轮到你了？”
池露浓一张脸煞白，本能地想要抢回手机，可乔星晚早有提防避开了。
“道歉得有诚意，起码得跪着来。”
“小三……”
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明晃晃的恶毒，将池露浓无辜受害的表皮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给我，不是真的，你伪造的！”
“给我！！”
乔星晚被霍瑾川护在了身后，而沈意凝，直接推开池露浓。
“不只昨天的，我还伪造了今天的东西。”
乔星晚笑了一声，伸出手，将手机地递到池宏畅的面前。
第二段录音开始播放。
“昨天我摔下去的时候，是真的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的，可结果是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你肚子里化作血水的那个贱种，替我挡了灾啊？”
……
“所以我该谢谢你啊，要不然天知道我该多费心，还好贱种自己没了，你说是不是？”
……
说是伪造，可怎么伪造？
乔星晚昏迷了一个晚上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更何况，这第二段录音还有其他人的对话，就是刚刚发生的。
录音播放结束，乔星晚收起了手机。
好一会儿，病房里都安安静静。
池宏畅嘴唇动了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我不会……”
乔星晚看向池露浓，这个时候她哭的，倒有了几分真实性。
池宏畅面色发青，养在身边多年的女儿，却让头一次有了陌生感。
如果不是录音，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种恶毒残忍的话，会从池露浓的嘴里说出来。
她甚至能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演得天衣无缝。
“爸，爸，我错了，我就是一时冲动，我没有坏心思的。”
池露浓慌得厉害，看着池宏畅拽开她紧紧拉着他的手，“爸，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乔小姐。”池宏畅喉头发干，深深地弯下腰来，“是我教女无方，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抱歉。”
乔星晚愣住，她能够感受得到，池宏畅是诚心道歉。
“如果有我能够弥补的地方，我可以……”
“不用。”乔星晚打断了他，“你的道歉我接受，可你女儿就算了，昨天动手我不觉得有错，也请你带好女儿，不然下次碰面，我怕你们来得没那么及时。”
池宏畅沉默了一会儿，“抱歉。”
他转身往外走，原本挺直的背脊垮塌了一些，池露浓给他这个父亲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乔星晚看着他的背影，晃了下神，他和乔安平一样，都是好父亲。
如果她爸爸知道她被人欺负，一定也会不惜代价为她讨公道。
念头一晃而过，她看向池露浓的时候，神色冷了下来。
“滚！”
池露浓仓皇无助，求救地看着霍瑾川，也没分得半点余光。
她只能踉踉跄跄地出病房门，没有来时的半点风光。
病房里，也就只剩下了乔星晚，霍瑾川，和沈意凝三个人。
“如果我没录音，也不想道歉，你会怎么办？”乔星晚突然问道。
霍瑾川眸色微暗，“不道歉就不道歉，能怎么办？”
她看向霍瑾川，当然懂他的意思。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点动摇过，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不知道，他依旧会为她护短。
乔星晚低垂下眼帘，没吭声了。
明明霍瑾川没错，可她胸口却仿佛堵了一块大石，难受极了。
“昨天晚上，我没注意到……”
“我知道的，”乔星晚没让他说完，“不关你的事情，酒吧里灯光那么暗，连我都不知道我会晕倒，更何况池露浓时间拿捏得那么巧，你顾不过来，不能怪你，换我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可明明她都清楚的，但还是难受。
“我没事，我想休息一会，我这里有意凝陪我就行了，你先忙你的事情吧，你不是说在帮池老师跑什么事情吧，去吧。”
霍瑾川眸光微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星晚。”
乔星晚侧眸，映入眼帘的沈意凝满脸担心。
“我没事，我刚刚还以为池露浓说的是真的，我很庆幸是一个乌龙。”
沈意凝眉间紧紧蹙着，舒展不开。
乔星晚又说道：“你看啊，我也教训过了池露浓，好歹替你讨了一些公道回来，池老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不定他以后会管好女儿，不会再让她掺和我和霍瑾川。”
“你别担心我，我是用最小的代价，做了最大的事情，对不对？”
“道理都对，”沈意凝语气沉得厉害，“那你干嘛让霍瑾川走？”
乔星晚抿了一下唇，不坑声了。
“臭丫头，谁让你这么懂事了，明明委屈死了。”
她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沈意凝心疼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
心头紧缩了一下，酸酸涨涨的情绪瞬时溢满心尖。
哪怕她谅解了所有人，可依旧难受。
还好怀孕是乌龙，可万一不是呢。
而且，如池露浓那样的人，真的能够被管得住吧？
*
从医院出来，霍瑾川站在车旁，一身黑衣沉冷，仿佛浸透了夜色。
“池叔呢？”
“在前面。”小五回应。
“接上他，去找潘锦。”霍瑾川俊脸覆了一层寒霜。
池露浓是养女，她能受万千宠爱占的是那份唯一性。
可如果不唯一了呢？